一霎墜飛機,青冢那堪埋偉士;千秋留實學,黃花又見泣秋風。值得一提的是,馮家世代務農,唯一的“知識分子”馮如卻為心中那般理想,英年早逝。
艾米麗·勃朗特在《呼嘯山莊》中寫道:“誰也不曾想到在蒼茫的大地下,睡去的人們,竟有著如此不安靜的睡眠。”馮如滿面春風踏上故土的同時,昔日的傳奇人物徐潤在上海租界靜安寺路的宅子里,孤獨地閉上了眼睛。他一生中最大的死對頭盛宣懷,此時住在這條路的另一頭正意氣風發(fā)。自1907年,徐潤第二次被盛宣懷從招商局管理者的位置上排擠出后,兩人再不相往來,直至徐潤去世,為兩家的矛盾倉促地畫上了句號。
真正的英雄歷來孤獨,可孤獨者中的絕大部分成不了英雄。徐潤的商業(yè)軌跡應以上海為原點,頂峰則是與唐廷樞投資加入招商局。招商局的經歷成為他人生的分水嶺。在那里,買辦徐潤遭遇官商盛宣懷,每每交手均處下風,以至于一生快意,卻落得晚景凄涼。
15歲時,徐潤到上海投奔寶順洋行的買辦叔叔。他悟性高,又勤奮,深得洋行合股者韋布信任,19歲準入上堂幫賬,24歲升任主賬。在韋布的提拔下,徐潤陸續(xù)把幾年積蓄全部投入上海不動產,收購了租界內外價值兩百多萬白銀的地產,擁“地二千九百六十余畝,造屋二千另六十四間”。時年徐潤年僅26歲,儼然已為滬上粵商代言人,聲望如日中天。
通過徐潤可以發(fā)現,清末帝國的商人們似乎尤其鐘情于地產當鋪。1911年,這個國家最具天賦的商人盛宣懷擁有千萬兩白銀的不動產,超過“招商局330萬兩和漢冶萍礦100萬的巨額投資”。天津山西路耀華里的一半產權屬于當地巨富梁炎卿。匯豐銀行買辦王槐山在家鄉(xiāng)浙江余姚購置7000多畝土地……有人這樣總結:晚清企業(yè)家們與同時期日本同行相比,個人素質不相上下,但日本人更“愛國”也更有長遠眼光。造成差異的原因,歸根在于大清朝無法如明治政府,提供安全、公正、誠信、清廉等經濟發(fā)展的必要環(huán)境。如此體制下,企業(yè)家們的智慧與資本,排開地產,哪里有什么用武之地?
接下來的日子里,徐潤聯手同鄉(xiāng)買辦倒賣茶葉、棉花,賺取差價;開設錢莊、當鋪,謀取暴利;他與他的同行們甚至創(chuàng)辦鴉片局,坐地收金。他還先后捐得朝廷一官半職,以待一時之需。等到1866年倫敦爆發(fā)金融危機,他所在洋行破產,徐潤已經羽翼豐滿。他脫身而出,處心積慮,靜待機會,直到李鴻章向他與唐景星拋出了繡球。
當時,李鴻章正在籌建官辦招商局。招商局,原為耶魯畢業(yè)生容閎提議,為“不準洋人入股,純粹的華資公司”。國庫空虛,資金尚有較大缺口。他聽取盛宣懷建議:“官總其大綱,察其利病,聽商董等自立條議?!笨上В笄逭男抛u早透支徹底。即使中堂大人言之鑿鑿,敢趟渾水的商人卻少之又少。這時,徐潤與唐景星進入李鴻章視野,后者寄希望利用二人的財力與號召力,招商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