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我們去拍攝過上海龍華監(jiān)獄的舊址,雖然今天它已經成為供人參觀的景點,但置身其中仍讓人感到陰森恐怖,但據說您母親當時在監(jiān)獄中表現(xiàn)得非常樂觀從容,而且還有個綽號“小大姐”。
劉愛琴:帥媽媽是這樣說我母親的。她很活潑,在監(jiān)獄里唱戲、幫別人做事,還擅長表演,她為了鼓舞難友,經常用老曲子編上新詞表演給大家看,逗得別人捧腹大笑。因為她年齡小,處事冷靜、機智,又很關心體貼同志,所以同志們就叫她“小大姐”。
帥媽媽說,閑下來的時候,有時候你媽媽就在那里發(fā)呆,剛開始還有人問她,你怎么了?她嘆了一口氣,不說話了。大家知道她是在想孩子了。三個孩子在外頭,自己又身陷囹圄,作為母親是什么心情,能不想嗎?她肯定想孩子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和哥哥還好一點,我被托付給一個工友,哥哥允斌在老家,在奶奶跟前,這都還放心一點。毛毛呢,毛毛有沒有人去接呀,其實毛毛那時候在街上流浪呢。
那時候作為一個革命者,又作為一個母親,那種胸懷真不是現(xiàn)在一般人能體會得到的。
后來,我母親從上海被押到南京憲兵司令部,又經過多次審訊,母親從未在敵人的威逼利誘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敵人無奈判了她15年徒刑,被轉到南京模范監(jiān)獄。本來可以營救出來的,但是因為那里有一個互濟會的會員,后來經不住嚴刑逼供,把我母親供出來,這一次敵人再也不相信她是一名普通的教師,狠狠追問她丈夫和本人的身份,最后宣布:是死是活,兩條路由你自決。我母親回答說,要口供,沒有;要命,有一條,請吧。就這樣,我母親被殺害于南京雨花臺。
那一年,我母親32歲。
可以說在我記憶中沒有母親的印象。
本來我父親那里有一張母親的照片,我們手上沒有。我母親的妹妹在貴州,她保存著一張母親的照片,是母親在廣州照的。1950年解放以后,姨媽給我父親寫信找她的姐姐,其實母親早就犧牲了,她不知道。后來父親回了封信給她,說你姐姐已經犧牲了。她寫信的時候把照片寄過來了,現(xiàn)在就成了母親唯一的照片。
一份尋人啟事幫劉少奇找到了做童養(yǎng)媳的女兒
1938年5月31日,《新華日報》(武漢版)上出現(xiàn)了這樣一段尋人啟事:尋找工友趙春山。10年前,劉少奇先生的女兒托先生撫養(yǎng),他現(xiàn)在想見他的女兒。
這則啟事刊登不久,武漢八路軍辦事處終于找到失散多年的劉愛琴,此時她已被賣做童養(yǎng)媳。
記者:在你們三兄妹很小時,由于戰(zhàn)爭和白色恐怖環(huán)境,劉少奇同志先后將你們托付給他人撫養(yǎng),您父母是在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將您托付給一個工友的,據說那個工友曾參加過工人運動,覺悟比較高,為什么您又被賣為童養(yǎng)媳了呢?童養(yǎng)媳的生活一定是非常凄慘的。
劉愛琴:1927年母親把我托給一個工人,這個工人夫婦就成為我的養(yǎng)父母。本來養(yǎng)父母對我很好,養(yǎng)到七八歲了,養(yǎng)父失業(yè),沒有任何收入,養(yǎng)母經常生病,為生活所迫,實在沒有辦法,就把我賣到一個拉人力車的家里當童養(yǎng)媳。賣我走也就是為了一口飯吧,為了能活命。
賣到這兒就不一樣了,吃不飽穿不暖的,還經常挨打挨罵,我一下子掉進了苦海里。我的婆婆對我從來沒有半點的憐愛,我就是她的奴隸,永遠得干活,還要不停地挨打、受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