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女人不狠，江山不穩(wěn)

我不敢再跟蹤大浩。

這天下午，朱美忽然打我電話，她說她剛剛經過大浩的辦公室，聽到大浩正在打電話約人去中信廣場的星巴克咖啡廳見面。他的表情又曖昧又甜蜜，還有點淫蕩，他一會稱對方寶貝，一會稱對方親愛的。他掛了電話，春風得意地去赴約了。朱美說：“我猜他一定約了那個第三者，初六姐，你快去捉奸?！蔽已劬σ涣?，不過馬上又暗了，我說：“算了，不去捉奸了，大浩會生氣?！敝烀勒f：“初六姐，這個時候你還怕他生氣，怕他離婚。你越怕離婚，男人就對你越兇！女人不狠，江山不穩(wěn)?！蔽页聊耍X得自己很可憐，丈夫明明背叛了自己，還要低聲下氣對他好。朱美接著說道：“難道你不想看看那個第三者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我心動了。是啊，那個第三者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她憑什么迷住大浩？憑什么破壞我的婚姻？

我走出辦公室，走到馬路邊，立即有出租車停在我跟前面，司機說：“小姐，要車子嗎？”我忍不住一頭鉆進去，說，“去中信廣場！”出租車唰地往前一飚，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想如果讓大浩知道我又在跟蹤他，他肯定會恨死我。我決定不捉奸，只躲在暗處偷偷看看那個第三者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就離開。

中信廣場到了，我走到星巴克前面，透過咖啡廳的落地玻璃窗，果然見大浩正在跟一個女人約會。那是一個漂亮女人，柳葉眉細細彎彎，皮膚白凈，櫻唇艷紅，穿極低胸的黑色連衣裙。她巧笑倩兮，不停撥弄頭發(fā)，雙眸如水，斜斜地看向大浩。

大浩一邊手舞足蹈地說著什么，一邊對那個女人笑著，那是一種諂媚討好的笑。我第一次看到大浩對女人露出如此的笑容，他那笑在我看來是那么丑陋、惡俗，像老女人臉上的胭脂水粉，像的士高舞廳里彌漫的汗臭，像女人隆乳手術中的填充物，像臭水溝里的避孕套，像美艷女人腋下令人作嘔的狐臭，像低檔旅館里污漬斑斑的床單，像酒鬼嘴里的嘔吐物。他的笑像病毒一樣在我體內擴散、蔓延、滲透、膨脹，讓我胸悶氣喘、頭痛欲裂。

那女人的手提袋放在她旁邊的座位上，是愛馬仕的，女神會所有一位會員也背這樣的包，據說要好幾萬。這包一定是大浩送給她的！她這么年輕，根本沒能力買這么貴的包。

我心里恨恨的：仗著自己年輕漂亮，勾引我的男人，還花我家的錢。

“騷貨，王八蛋?！蔽野蛋盗R道。我聽到我的聲音在發(fā)抖，有一種細細密密的震顫，正在吞噬我的肉體。

朱美剛才說“女人不狠，江山不穩(wěn)”，我今天就要好好地狠一下，教訓一下這個臭婊子。我把不捉奸的決定拋在了腦后，不由自主地推開咖啡廳的大門，大步徑直朝大浩和那個女人走去。

我走到大浩旁邊，站定。

大浩看著我，他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詫。那女人也意識到了情況的異常，像木偶一樣看著我。

大浩說：“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這一句“為什么”包含了不止一個疑問。為什么知道我和別的女人在這里？你為什么要來這里？你想干什么？

“我來看看我的丈夫和這位漂亮小姐在談論些什么？”我故作平靜地說完后，盯著那個女人的臉。

那女人看著我，有點緊張。

大浩對那個女人溫柔地說道：“你別害怕。”

隨后，大浩對我兇狠地說道：“我正在和王小姐談生意，你跑來發(fā)什么神經！”

“談生意？我看是在談戀愛吧！”我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聲，然后在大浩旁邊坐下。

“初六，我真的在談生意，我今天好不容易約到王小姐。王小姐家準備開一家面積一千多平米的海鮮城，我希望她能把裝修業(yè)務交給我。你先回去好嗎？有什么事我們回家再談?！彼麎鹤∨?，像跟孩子講道理似的跟我說。

“既然是談生意，光明正大的事，讓我也聽聽?！蔽液艿靡?，覺得自己這話既有震懾力又具有挑戰(zhàn)性。

“你在挑釁我！”大浩看著我，面孔陰暗無比。

憤怒一下子跑遍了我的全身。關大浩，你這個王八蛋，你跟別的女人約會被我抓了個現行，你不但不感到愧疚，還恨不得把我給殺了。我也不是好欺負的，我今天就要讓你難堪。我說：“你們繼續(xù)談啊。”

大浩說：“初六，你也太荒唐了！”

我看著大浩，“你說我荒唐，我看你才是荒唐之極。明明跟臭婊子在約會，還說在談生意。你當我是白癡啊。你要我怎么忍受？”

大浩說：“你不要像瘋狗一樣亂咬人。我又沒要你忍受，你不能忍受，為什么不離婚？”

我愣在原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個漂亮的女人點燃一根煙不動聲色地笑盈盈地望著我和大浩，像觀望一對不懂事的小孩斗嘴。

我對這女人說：“希望你以后別再破壞我的家庭?！?/p>

“初六！”大浩吼道。

我第一次見大浩如此陰郁、憤怒，嚇了一跳。

大浩對那女人點頭哈腰道：“王小姐，太對不起了?！?/p>

那個女人從手提袋里取出一張名片，遞給我：“關太太，我想你一定誤會了，我不是什么第三者。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公司的地址，你有空可以來坐坐，我們可以喝喝茶聊聊天。對了，我已經結婚了，我的婚姻穩(wěn)定幸福?！?/p>

她停了一下，對大浩說：“關老板，我這筆業(yè)務不能交給你，一來我憎恨搞外遇的男人，二來我想你現在應該先處理好家事?！?/p>

她說完，站起身，提起她的手袋，往咖啡廳門外走去。

大浩一臉的悲哀、絕望。

原來這女人真的是大浩的客戶。我漸漸醒悟過來，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雖然我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來描述眼前發(fā)生的事情，但我明白，我把大浩剛要到手的生意給毀了。我一下子亂了方寸，心撲通撲通地跳著。

我小心翼翼地說：“大浩，對不起。”

“你為什么不去死！”大浩一把推開我，去追那女人。

我靜靜地坐在那兒，努力平復自己一時間涌動起來的心緒。咖啡廳里靜悄悄的，我聽到自己難堪的心跳聲。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不想接，但手機卻固執(zhí)地響個不停。我一子摁停了它。但過了一會兒，它又響了起來。我再次摁停它，它卻第三次響了起來。我無奈地看了看顯示屏上顯示的來電號碼，趕緊拿起來接聽了。是朱美打來的。

“老板娘，怎么樣？見到那個女人了嗎？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我說：“你過來陪陪我好嗎？我很難受?！?/p>

“你怎么了？”

“你快過來好嗎？”

很快朱美趕過來了。她看到我，臉上立即流露出焦慮、關切的神情?！袄习迥铮氵€好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不想在她面前顯得狼狽不堪。但一看到她關切的眼神，我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渾身開始顫抖起來。我邊哭邊說：“大浩一定恨死我了，剛才那個女人不是第三者，是他的客戶，我把他的客戶嚇跑了?！?/p>

“?。俊彼l(fā)出一聲疑問，“老板娘，對不起，都怪我提供錯誤的情報?！彼穆曇艉艹梁苈?。

“這不怪你，是我自己太沖動了?！?/p>

接下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誰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