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醋海生波王妃吞金 淫欲激變昏君驚魂(3)

半截英雄 作者:汝河


正當這時,李存勖來了。玉兒斂衽為禮,故做矜持,含羞帶嬌,侍立一旁。

“王妃去多福寺進香,你怎么沒去?”李存勖問。

“我如果去了,大王來了,何人侍候?”玉兒說。

“如此說來,你是專意等我前來的?”李存勖滿含深意地笑著問。

“大王貴為一國之主,不可取笑奴婢。”玉兒故做莊重的繃起了臉。

“君無戲言?!崩畲孥玫?,“昨日本王曾當著王妃的面說,’玉兒歸我了,‘我今日特來帶你?!崩畲孥靡贿呎f著,一邊走到玉兒身邊。

玉兒站著不動,心頭突突亂跳,等候著那盼望已久的一刻。李存勖輕輕把她攬入懷中,在她的粉面和櫻唇上吻了兩口,然后把她抱起,進入韓妃的臥室,輕放鳳榻,急下朱廉,款衣入帳。

估摸著韓妃進香快回宮了,二人起來整妝梳洗。李存勖站在梳妝臺旁邊,一邊看著玉兒梳妝,一邊輕聲對玉兒說:“明日你去對王娘說吧。就說想跟侯妃學彈琴瑟,我自會想辦法把你弄到身邊,給你一個王妃的名義?!闭f罷匆匆離宮去了。

依照李存勖的話,第二天玉兒去見曹王娘,把自己想跟著侯氏學彈琴的事說了,曹王娘聽了,非常高興,當即說道:“好啊,琴、棋、書、畫,琴為四藝之首,后宮的女孩子,都應該多才多藝。想學就去學吧,您主子那兒,有我去交代?!?

曹王娘把玉兒學琴的事告訴了韓妃。韓妃本不愿意,但不敢違抗。繼而一想,把玉兒安排在侯氏身邊,作個眼線,侯氏那邊有什么動靜,自己也便于打聽,也是件好事,于是便欣然從命。玉兒到了侯氏那里,和李存勖天天相見,耳鬢廝磨,不拘形跡。侯漸知其意,常常借蒔弄花草之名,有意回避,給二人親近的機會。日子一長,宮中之人也自然都知道了這種情形。風聲傳到韓妃耳中,不由得醋壇子爛在梅子樹下,從根到梢都酸起來。于是又去找曹王娘,告三人穢亂后宮之事。想不到事與愿違,曹王娘索性把劉玉兒賜給了李存勖,并于當月完婚,令韓妃、侯氏、玉兒三人各居一宮,都做了王妃。不過仍以韓妃為正室,二人名義上做偏房罷了。

再說楊師厚回到河中,不知道河中行在出了大事,從駕大將楊崇本謀反,幾乎殺了朱溫。不過他回到河中府時,風波已經(jīng)平息,楊崇本去邠州歸降楊茂貞;朱溫也起駕回了洛陽。

楊崇本不知何許人,當初曾為李茂貞義子。李茂貞賜名李繼徽。天復元年冬天,朱溫攻打歧州,李茂貞節(jié)節(jié)敗退,楊崇本見李茂貞大勢已去,遂率部投降朱溫。朱溫命其恢復本來姓名,遷家于河中。愛其驍勇英俊,封他為龍驤將軍,統(tǒng)領右衛(wèi)親軍,甚見信重。梁晉之間,爭戰(zhàn)不斷,河中府為進軍河東的要道口,屢為朱溫駐蹕的行在。楊崇本的妻子李氏,本為歧王李茂貞的侄女,頗有姿色,且多才藝,被朱溫看見,遂生淫占之心。于是另筑行宮于郊外,誘李氏至此,強令伴駕,并令楊崇本率兵出征,久戍在外,難得回家。誰知李氏,素性剛烈,心懷死志,只是大仇未報,遂包羞忍恥以待時機。后來從衛(wèi)兵口中得到消息,楊崇本南征揚州,已經(jīng)回到河中,只是沒有得到圣旨,不得擅自回家,現(xiàn)在駐軍蒲津。李氏立刻咬破中指,寫下血書一封。信上言道:“丈夫擁旄仗鉞,不能庇其伉儷,我已為昏君玷污,今生已無顏再見將軍,期于刀繩鴆酒而已。死無所念,唯望卿不忘夫妻恩義,為妾報仇雪恥,妾可含笑九泉矣?!睏畛绫疽娦?,淚流滿面,五內(nèi)如焚。深悔當年不該打錯主意,背歧歸梁。有心重歸鳳翔,又怕李茂貞見疑不肯接納。彷徨無計時,親隨小校李奇進言道:“將軍和歧王有父子之義,相知有年,難道還不知歧王的心性為人嗎?當年符道昭何如人,歧王尚且可以容量,何況將軍形格勢禁,情不得已呢?如今歧王兵微將寡,正須用人之際,劉知俊一旦投效,即深信不疑,寄以涇州,況將軍呼?”

聽李奇之言,和李茂貞相處時的往事又一一浮上心頭。李茂貞形貌委瑣,獐眉鼠目,但多智數(shù),軍旅之事一經(jīng)過耳目,少有忘者。為人又寬厚隨和,無富貴驕縱之態(tài)。當年符道昭在其麾下,手握重兵,卻屢屢敗績。有人密告李茂貞說,符道昭將要叛變。李茂貞但笑不語。當晚,李茂貞只身一人,親至符道昭營中,安臥熟睡,日出而還。軍中有兩裨將爭功,斗毆,多人勸解不下。李茂貞聞報,嘻笑來到跟前說:“罰汝二人各吃我一碗’馎饦‘,然后與汝評理和解?!倍⑵祁仦樾?,各歸營伍。其平易近人大抵如此。

楊崇本想到這些,便不再猶豫,當即修書一封,命李奇火速送往鳳翔。書曰:

“朱氏兆亂,謀危害祚,父為國家柱石,不可坐視其禍。宜于此時倡義興役,兒愿為前驅。事茍不濟,死為社稷可也。前番,兒一時愚盲失計,誤入歧途;今日迷途知返,望王勿棄也?!?

李茂貞看罷書信,又詳細詢問了楊崇本的近況和事情原委,遂答應派兵到邠州邊境接應。

朱溫在河中府行轅,接連接到康懷貞、寇彥卿三水、升平兵敗的消息,心中大怒,決定對二將嚴加懲處,傳旨命二人速赴行在見駕。幾樁軍政要務處理完畢,輕裝簡從,前往郊外行宮。這行宮南依雪花山,北臨涑水河,景色十分優(yōu)美,距蒲津不過二十里。朱溫回宮,見李氏云鬢未整,粉黛未施,滿臉淚痕,不知何故,連忙問道:“美人何故如此傷心?是何人觸忤美人,還是身體不適?”

李氏垂淚言道:“方才聽人言道奴夫楊郎南征歸來,忽染風疾,口不能言,臥床不起。跟前又無人侍奉湯藥,恐怕性命難保。臣妾雖然備受圣上恩寵,但和楊郎畢竟曾有夫妻之義,生別死離在即,竟不能略盡婦道,深感愧疚,不禁傷心落淚。”

朱溫道:“昨天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得這么厲害?莫非得了卸甲風?武將連日縱馬奔馳,大汗淋漓,最忌解甲迎風。一旦中風,便癱瘓失語。若是這樣,可真是難治之癥。崇本是朕愛將,我正準備委以重任,想不到卻身染重病。不唯美人傷心,朕也關切。明日即命太醫(yī)前去蒲州為他診治如何?”

“多謝圣上隆恩?!崩钍鲜脺I道,“楊崇本原是孤兒,既無姐妹,又鮮兄弟。癱臥病榻,無一親人在側,實屬可憐。臣妾懇請圣上開恩,或放臣妾前往蒲津,或命人把楊崇本接來行宮,讓臣尋伴駕之余,照料崇本幾日,略盡為妻之道?!?

朱溫猶豫,沉吟不語。楊氏又跪請道:“楊崇本命懸一絲,臣妾照料他也不過數(shù)日而已。而侍奉圣上的日子多著呢。臣妾畢竟是崇本之妻,焉有丈夫病臨垂危,不準妻子照料之理!如此豈是圣君所為。傳揚出去豈不讓將士、臣工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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