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溫研積稔”

云門宗史話 作者:馮學成


雪峰平生最敬重的便是其師德山和其兄(應為其弟,因為巖頭小雪峰六歲)巖頭。他是和巖頭、欽山一起參德山的,對這一幕可以說記憶猶新。云門大師的舉措酷似當年的巖頭全豁禪師,氣勢似還勝過一籌,且又不失凝重,這也是勝過巖頭之處,雪峰心里怎能不歡喜。所以云門大師在雪峰不過一年左右,便“溫研積稔”,禪宗底蘊和見地都成熟了,雪峰遂“密以宗印付師”。這樣,云門大師便繼承了雪峰的法脈,而且具有傳法的資格了。禪宗最重法統(tǒng)的傳承,若沒有這樣的傳承,便沒有開山傳法的資格,這也是各種燈錄重視西天二十八祖、東土六祖和青原南岳兩系數(shù)十代心印傳承的原因。

云門大師在雪峰是怎樣“溫研積稔”的呢?在《云門廣錄·游方遺錄》和《雪峰語錄》中有如下數(shù)則:

師(雪峰)示眾云:“南山有一條鱉鼻蛇,汝等諸人切須好看?!遍L慶(慧棱)云:“今日堂中,大有人喪身失命?!薄崎T以拄扙,攛向師前,作怕勢,開口吐舌。

宗師上堂,示機接人,出語往往難以捉摸,出人意外。參學之人若去思議卜度,思量去解謎底,就如長慶所說“喪身失命”了。

云門大師與雪峰心心相印,假戲真做,聲情并茂,應機明顯勝過長慶一籌。再看:

師(雪峰)有時云:“三世諸佛向火焰里轉大法輪。”時云門侍立次,云:“火焰為三世諸佛說法,三世諸佛立地聽?!?

這是無我無法,無賓無主,無圣無凡的境界,雪峰和云門的這段對話,不知為多少參禪者拭亮了眼睛。再看:

師(云門)在雪峰,與長慶西院(時長慶慧棱任雪峰西院執(zhí)事)商量。雪峰上堂,云:“盡大地撮來,如粟米粒大,拋向面來,漆桶不會,打鼓普請看?!蔽髟簡枎煟骸把┓迮c么道,還有出頭不得處么?”師云:“有。”院云:“作么生是出頭不得處?”師云:“不可總作野狐精見解也。”又云:“狼籍不少?!庇衷疲骸捌哧愄??!庇衷疲骸澳祥惛√幔庇魡卧?。”

這是云門大師和長慶慧棱一起討論雪峰禪師那段著名的“上堂語”,譯成現(xiàn)代語言就是,“把整個世界捏撮起來,不過粟米粒般大小,放在你們面前,可惜你們都是瞎子,看不見。算了吧,還是擊鼓,都上山勞動去吧,那時或可有所體會”。長慶慧棱是雪峰門下嫡傳弟子,故以雪峰此語與云門大師“商量”——或是請教,或是勘驗?;劾庹f:“老和尚如是說,還有出頭不得之處嗎?”云門大師說:“有!”慧棱又問:“哪里是出頭不得之處呢?”云門大師的回答滴水不漏,他說:“總不可作野狐禪的見解去領會吧?”慧棱再追問,云門大師又說:“狼籍不少——怎么如此麻煩呢?”慧棱繼續(xù)追問,云門大師又說:“七曜麗天——金木水火土五星加上日月為七曜,在天上明明白白,只有瞎子看不見?!被劾庠僖淮巫穯?,云門大師又說:“南閻浮提,北郁單越——南北東西四大部洲不是都在腳下嗎!”

師一日與長慶舉趙州無賓主話,“雪峰當時與一踏,作么生?”師云:“某甲不與么。”慶云:“你作么生?”師云:“石橋在向北?!?

有人曾以趙州禪師“無賓主話”公案來請教雪峰禪師,雪峰不語,只是用腳踏了一下地作為回答。長慶問云門大師其中之意,云門大師說:“若是我,則不如此回答。”長慶又問:“你當怎么回答呢?”云門大師說:“趙州石橋,自然在北方?!辟e主是二,禪宗并不停留在義理上而是身體力行,雖無賓主,又賓主歷然,故雪峰用一踏表示,云門大師則用“石橋在向北”表示。在這里,能說無賓主嗎,能說有賓主嗎?

師與長慶舉石鞏接三平話。師云:“作么生道,免得石鞏喚作半個圣人?”慶云:“若不還價,爭辨真?zhèn)危俊睅熢疲骸叭胨婇L人。”

石鞏慧藏禪師是馬祖的弟子,三平義忠禪師是石頭大師的再傳弟子?!笆枏埞笔嵌U宗內(nèi)著名公案。

三平初參石鞏,鞏才見來便作彎弓勢云:“看箭!”三平撥開胸云:“此是殺人箭,活人箭又作么生?”鞏彈弓弦三下,三平便禮拜。鞏曰:“三十年張弓架箭,只射得半個圣人?!彼燹终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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