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廟門頗為高大沉重,轟隆聲中門戶漸開,一股難聞至極的腥膻騷臭之味撲面涌出,熏得眾人紛紛掩鼻。
殿外火光沖天,殿內黑暗無光,一時間便無法看清其中情景,唯有仿佛雨打芭蕉似的沙沙之聲。
眾人抻著脖子紛紛張望,葉迎風心頭卻忽地一跳,數(shù)百只斗雞聚集一處怎可能這般沉靜如死?
開門的兩人手持火把當先邁入殿內,其中一個剛剛邁過了高有半尺的門檻,“咕咚”一聲仆面摔倒再無聲息,另一人卻如見鬼一般,扔掉火把轉身就跑,尖利刺耳的尖叫傳入眾人耳中:“蛇!蛇!”
借著搖曳不定的火光能夠看見殿內無數(shù)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長蛇游走,橫梁之上盤踞著一條足有人腰粗細的斑斕巨蟒,昂著三角形的頭顱陰冷地盯著門外眾人,嘶嘶地吞吐著殷紅長信。
“不得了了!柳七爺下山了!”人群哄地炸開,四散奔逃,只片刻間成千上百的蛇群已朝門外涌來,倒在門內的那秋家下人頃刻便被五顏六色的蛇纏成一團。
葉迎風看清殿內的景象,渾身汗毛驚立,腳下發(fā)軟,渾渾噩噩地隨著人流跑出數(shù)里,猛地一拍腦袋,又往回奔去。
一路尋來,葉迎風大聲呼喊秦楚的名字卻不得回應,不由心急如焚,河伯廟前已是空無一人,蛇群也消失不見,只有那盤桓在梁上的巨蟒半邊身子探出了門外,口中還露著半邊人身,被葉迎風驚動,俯首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扭動著黑紅相見的巨軀緩慢地游入了山林。
待看清楚那被巨蟒吞噬的應是男子,葉迎風松了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是冷汗淋漓,背心濕透。
“秦楚……秦楚……”他大聲疾呼,蛇群中不乏致命毒蛇,萬一慌亂中秦楚被咬上一口……葉迎風越想越怕,聲音都變了調,凄厲如狼嚎一般。
“哎呀!你叫魂呢?”秦楚清亮的聲音遠遠地從樹林內傳來。
葉迎風圍著秦楚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確定了她安然無恙,再也堅持不住,撲通跌坐在地上,抹了把額頭冷汗,驚魂未定地喘息道:“讓你嚇死了!”
秦楚斜睨著面色灰敗的葉迎風,似笑非笑地道:“我見你方才一馬當先,怎地又轉回來了,莫不是被嚇得不辨方向?”
葉迎風聽出秦楚取笑自己,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咬牙道:“還不是擔心你!你若發(fā)生不測……我怎對得起夏掌柜!”
渾身疲乏欲裂的葉迎風并沒有看見秦楚眼中陡然閃過的一抹訝然之色。
“你就不擔心秋家的那位大小姐?”秦楚唇角微微翹起,隱含譏笑地問道。
葉迎風笑了笑道:“她有保鏢守護能出什么事?倒是你為何不離開此處,還偏向林中鉆,你可知道那有多么危險?”說到后來,語氣已轉為嚴厲。
秦楚對他的責問不以為意,眨了眨眼睛反問道:“你不覺得這蛇群出現(xiàn)得太過古怪嗎?”
葉迎風皺起眉頭,何止蛇群,那拜月的群狐也異常詭秘,只是這諸般異象與他無關,他也懶得一探究竟。
秦楚見他不語,繼續(xù)說道:“人群混亂中我趁機偷偷藏在樹叢中,你猜我看見了什么?”
這次她也不等葉迎風答話,直接掀開了謎底:“人群散盡后那邊傳來了奇怪的笛聲……”秦楚指了指遠處的山林,“蛇群就像接到了命令一般,全數(shù)向著笛音傳來的方向進發(fā)!我本想跟著去看一看,結果……”
顯然,她并沒有看到吹笛之人,但是這份膽氣委實驚人,葉迎風自問若是換成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這般冒險的。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安排?”
秦楚肯定地點頭。
葉迎風倒吸一口冷氣,他曾在街頭見過來自異域的藝人能以笛聲催令毒蛇隨之起舞,然而如臂使指地令千百條各色毒蛇統(tǒng)一行事,這份能耐實在太過驚人了!
再深想一層,這人驅動蛇群大鬧河伯廟的目的何在?葉迎風心頭閃過一道電光,是了,這人是要攪散斗雞大會!
鎖在偏殿之中的斗雞悉數(shù)喪生,斗雞大會自然無法繼續(xù)了,如此一來對誰最有利?
葉迎風的眼皮猛地跳了跳,眼前浮起了那道一閃而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