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歷史巨輪的那只手常有詭異之作,馬偕與樺山從不 知道他們彼此曾因臺灣而交集。1872年3月,馬偕結(jié)束漫長的
海上飄旅,拎兩口舊皮箱選擇在淡水生根。相隔半年,樺山也 來臺偵察。他倆一前一后踏上臺灣島,差別是,一個充滿愛與 信仰,要在這兒過苦日子,另一個懷藏野心欲吞噬臺灣這塊 沃土。此后,馬偕行跡遍及北臺灣且探入深山部落,樺山在日 本,兩相無涉。直到二十三年后,1895年5月28日,這兩人又 隔著淡水河遙遙相對。馬偕一如往常在醫(yī)館內(nèi)看診,關(guān)門后挑 燈寫日記;而樺山則站在"橫濱丸"甲板上透過望遠鏡觀測淡 水街景,觀測他的美麗領(lǐng)土。當馬偕將燈吹熄,準備就寢時, "橫濱丸"上,士兵捧著一塊東西呈給樺山--那是測量海港 深淺的鉛綞線拉上來的。樺山仔細端詳,露出就任以來的第一 次笑容。躺在床上的馬偕鼾聲大作,全然不知他屋內(nèi)的燈火曾 經(jīng)在他人的眼瞳上顯現(xiàn),不知二十多年前或許曾錯肩而過的那 個人正在港口外得意地笑著。
馬偕,這位善感的牧師在日記上寫著:"好像有無形的
繩,引我到這美麗之島。" 引樺山資紀的,不是繩,是一紙賣身契。 繩與紙竟有天淵之別,同是異國異族人,馬偕帶給臺灣的
溫暖與愛百年不滅,而樺山一上岸就叫臺灣人民流血。 東鄉(xiāng)平八郎的偵察報告加上實地觀測,使樺山放棄在淡水
港上岸,當下決定自三貂角登陸。 29日上午,十二艘近衛(wèi)師團船隊(其余四艘未到)依令
抵達基隆東北方尖閣島以南五海里集合處。不多久,"橫濱
丸"、"松島"、"浪速"亦來會合。一聲令下,由旗艦"松 島"引導,"浪速"斷后,運輸船列隊航行,"橫濱丸"則在 行列外前進,十五艘船艦浩浩蕩蕩朝三貂灣行駛。至此,臺灣 島無處可逃。
下午一時,船艦抵達三紹灣外海。東北風漸漸增強,大浪 破岸,天空陰霾。經(jīng)偵察陸上動靜,只見海岸線如雪白布匹, 大剌剌地攤著;防風樹林高高低低依地勢婉蜒,不見半條人 影,確實是毫無防備的大缺口。樺山下達訓令:先攻占基隆, 占領(lǐng)臺北府(總督預定駐扎地),警戒蘇澳灣方面動靜。隨即 依行動部署、任務(wù)編組展開登陸,時約下午兩點。
登陸掩護隊各隊行動迅捷,火速登陸。二時五十分第二聯(lián) 隊第一大隊本部及第一中隊先在舊社(今臺北縣貢寮鄉(xiāng)舊社) 東方沙灘登陸,隨即武裝戒備,向該村西北高地挺進,驅(qū)逐散 布在山腳樹林及附近約百名兵勇后占領(lǐng)高地,其他人馬則占領(lǐng) 登陸點西方沙丘,布成監(jiān)控防線,以掩護大軍繼續(xù)登陸。日暮 時分,天空飄起蒙蒙細雨。下午六時半,登陸掩護隊悉數(shù)上 岸。已登陸之部隊依行動分配,手持五萬分之一比例尺地圖穿 樹叢、越溪流迅速展開攻防,沿途驅(qū)逐毫無防御斗志的散兵游 勇。在日軍眼中,這些"賊兵"完全不堪一擊。近衛(wèi)師團兵分 數(shù)路,迅速占領(lǐng)澳底、雙溪,隨即拉開占領(lǐng)面,朝瑞芳、基隆 方向迫進。北海岸這些平靜村落絲毫沒擋著日軍半根腳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