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做了三個互不關(guān)聯(lián)的夢,他夢見去東吳探望兄長諸葛瑾,但卻沒有談家事;他夢見扛著三五個州那么大那么沉的一片土地,走在一條崎嶇的山路上,一直到筋疲力盡失去知覺摔了個仰面朝天,土地倒貼在地變成新十三州圖;他還夢見司馬懿得意地跟他比劃頭在脖子旋轉(zhuǎn)一整圈的絕活兒。
他從夢中醒來,先后感到憂傷、無奈和荒誕,他只得伸了個長懶腰,念了首五言絕句,趨走了莫名所以的情緒。
當是時:
劉備拱立簾外階下,聽見諸葛亮蹬腿之后念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張飛站在草堂院門口,他怒了,揚言說,我到屋后放一把火,看他起不起;司馬懿在臥龍崗下路邊酒館(孟公威和石廣元聚飲之地)打開一張臥龍崗諸葛草堂的簡圖,向五個帶刀的男人安排攻擊位置,他說,現(xiàn)場會有諸葛亮、諸葛均兩名成年男子、門童一名以及女眷雜役若干;二十里外的襄陽城,四匹快馬穿過西城門,向隆中方向馳騁而來。
諸葛亮起床,問門童說,有人來找我嗎?
門童說,劉皇叔站在這兒等你好久了。
諸葛亮說,何不早報,尚容更衣!
諸葛亮更衣畢,見劉備,寒暄了一個回合。飲茶,茶罷。劉備請諸葛亮賜教。諸葛亮笑著說,我倒是先想聽聽將軍的大志向。
劉備說,大漢的廟堂已經(jīng)傾倒頹廢,奸臣竊取了天子的符命,我劉備自不量力,卻想伸張君臣大義于天下。
諸葛亮說,我就說點實際的吧,北邊的曹操你打不過,江東的孫權(quán)你拿不下,我們得在其他地盤想辦法。首先,我覺得荊州這地兒不錯,北面控制漢、沔二水,貫通南海,東面連接吳郡和會稽郡,西邊連通巴、蜀二郡,兵家必爭之地,但是劉表卻守不住,這是老天送給你的,這個可以要!其次,我覺得益州那地兒更好,它有形勢險固的關(guān)塞,萬夫莫開,還有未遇戰(zhàn)火的盆地,盛產(chǎn)小米和人口,劉邦就是憑它做皇帝的,但是益州牧劉璋昏庸懦弱,不愛惜人民,有才華有能力有道德的人,都希望統(tǒng)治者能換個新鮮點的。如果將軍你占領(lǐng)了荊州和益州……
跪坐的劉備一屁股坐出了草席,就像去年梅子熟時曹操對他說天下英雄就是我和你時那雙從他手中掉落的筷子。諸葛亮把他扯回草席中間,幫他撣了撣屁股上的灰,接著說,跟你重新確認一下,荊州和益州,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你得西和諸戎,南撫彝越,外結(jié)孫權(quán),內(nèi)修政理,打造兵器,貯存糧草,一旦天下有變,你派一個上將軍,關(guān)羽、張飛這樣的,帶著荊州的軍隊進軍南陽和洛陽,還有咱們聊天的這地兒,將軍你親自率領(lǐng)益州的軍隊出擊秦川,我們甚至可以預先美美地想象一下,那時候老百姓如何簞食壺漿來迎接將軍你!
諸葛亮說完,掀開草席一角,取出一幅圖,展開,掛在墻上,正是新十三州圖,劉備見到圖上的山脈和水文前所未有的清晰、醒目、毫不含糊,他想復興的大漢江山,洗盡煙火和鉛華,像只剝開了的竹筍一樣站在他的面前,他對這圖和這江山油然而生占有之心。
諸葛亮指著新十三州圖圖中說,這是新野,將軍你從這里再次出發(fā),先取荊州為家……諸葛亮話音未落,門簾被人一把扯下來,一把刀拍到諸葛亮的左肩上,刀鋒抵著他的頸動脈。諸葛亮沿著刀鋒往前看,一個長著三角形頭的殺手,殺手低吼道,十三州圖,木牛流馬圖,都給我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