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摩騰縱情演說著,市場上的人聽得如癡如醉,忽然傳來壞消息,貴霜國王丘就卻帶兵突襲,現(xiàn)正列兵城外準備攻城,市場上的人聽說貴霜來犯,無心聽經(jīng),紛紛轉(zhuǎn)身收攤,幾欲先走。
攝摩騰喝道,你們剛聽得全神貫注,現(xiàn)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要作鳥獸散了?你們在聽我說諸經(jīng)之王,還是只當作說唱藝人講笑話?一個從事兌錢的商販辯說,大師,不是我們不敬佛陀,佛陀有情,刀劍無情??!攝摩騰說,你們只知刀劍可以傷人,殊不知經(jīng)法可以止戰(zhàn)!你們且聽好了,能說《金光明經(jīng)》者,他將被大地之神保護,他所居住的地方將永享安樂。
市場上的人聽了,眼神一片茫然,然后轉(zhuǎn)頭繼續(xù)收拾錢貨,收拾好的已經(jīng)三步并作兩步逃開了。攝摩騰說,你們這些多疑寡信的人啊--我且出城去,與丘就卻一會,鋒鏑方始,正是以經(jīng)法使萬民受益的好時候!說完,攝摩騰順手抓住一頭感受到了人群的異動正在路邊猶豫何去何從的大象,縱躍騎上,趕著它往城外走,人群像浪頭一樣一撥一撥地朝攝摩騰身后的方向奔逃而去,有一個善良的大胡子還試圖拉住他,他大聲對攝摩騰說,和尚,你是要去送死嗎?攝摩騰頭也不回地回答他說,佛法超越生死,您走好!
攝摩騰騎象出城,只見貴霜王國正整軍以待,國王丘就卻百無聊賴地坐在陣前華蓋之下,他正等著這天竺附庸小國集結(jié)所有的精壯男子,拿出最堅硬鋒利的鐵器,結(jié)盟的部落最好也能一起趕來,這樣就可在這城前將敵人一戰(zhàn)全殲,繳獲全部鐵器,省得四處搜捕千里追殺勞神費力的。攝摩騰騎著一頭左顧右盼、不明就里的大象,來到丘就卻高大的華蓋前面,丘就卻先是瞇眼看了看攝摩騰簡陋不堪的坐騎,又定睛看了看他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的頭顱,然后開口問道,和尚,你是來獻城投降嗎?攝摩騰一聲喝斥,居士,和尚是來教你如何懺悔的!此言一出,丘就卻陣前一陣騷動,有一將領(lǐng)吼道,和尚不得無禮,小心我砍你的腦袋。攝摩騰掠了他一眼說,我本無懼,何須小心--你也可以一起來聽。
丘就卻朝背后的將領(lǐng)擺了擺手,讓他一邊涼快,然后故作平易近人卻又不無殺機地說,敵人調(diào)兵太慢,我且跟你聊聊,和尚,我問你,你覺得我丘就卻需要懺悔什么,殺人,還是滅國?攝摩騰說,居士殺人如麻,滅國無數(shù),但居士要懺悔的卻不是殺人和滅國,居士要懺悔的是不自在。丘就卻問,何謂不自在?愿聞其詳。攝摩騰說,居士打一個小盹,做一整段夢,都得依賴于四面八方的強國對居士的非攻和數(shù)以百計的部落對居士的馴從,而非攻和馴從,又不是居士可以控制的,于是居士經(jīng)常感到憂慮,恐懼,不得自在,因此就不時干出壞事和錯事,一如《金光明經(jīng)》所說,系屬于他,常有怖畏,不得自在,而造諸惡。丘就卻聽完,沉思片刻,然后從車上下來,向攝摩騰施了一禮說,敢問高僧名號?攝摩騰雙手合什回禮說,和尚名叫攝摩騰。丘就卻說,攝摩騰大師,請您為我說《金光明經(jīng)》。攝摩騰從大象上下來了,丘就卻指揮隨從說,找個蒲團,給大師敷設(shè)一個軟座,快!蒲團準備好了,攝摩騰端坐了,丘就卻對面坐了,主要將領(lǐng)們也不約而同地下了馬,呈半月形環(huán)繞著攝摩騰席地而座,聽攝摩騰說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