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詭計?”
“也沒什么,就在這餐廳,如果嫌人少,咱們吃完飯上長安街去做這個試驗?!?/p>
“干嗎呀?”
我繪聲繪色:“你呀,就對大伙高聲宣布,本人某某,京華大學博士,二十九歲,未婚。你看有什么反應?”
“我神經病???”武彤彤拿餐巾紙捂住嘴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拿我開涮。你說有什么反應?我倒想聽聽?!?/p>
“那問題可嚴重了?!蔽倚趴陂_河,“恐怖襲擊啊!如果在餐廳,所有男的都趴桌下去啦;如果大街上,會爬樹的都上樹上房梁,不會爬樹的統(tǒng)統(tǒng)鉆進地鐵防空洞啦?!?/p>
她笑得噴飯:“笑死我啦,我有那么寒磣嗎?”
“不是你寒磣,而是哥們兒寒磣?!蔽矣貌徒砑埬ㄗ齑剑瑔査?,“吃好了吧?我們結賬吧?!?/p>
“味道真不錯,有機會再來?!蔽渫贿吺帐白约旱陌贿呎f,“我第一次看你的書稿,還以為你也是哪個名校出來的呢。”
“呵呵,聽聽這個‘也’字,你有智力上的優(yōu)越感?!蔽艺f著向服務員揮手。
“你多慮了?!?/p>
“沒關系,這是骨子里的東西,誰都一樣。”我掏錢付賬,接著說,“就像從小我們受盡了老師在知識上的欺負,有機會就轉嫁出去?!?/p>
“你真敏感,我得小心應付了。”她笑。
出院子,胡同,上長安街,我們并沒有做那個試驗,而是從建國門乘地鐵前往阜成門。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卻是旅游高峰期,地鐵里人山人海,警察和保安異常多。武彤彤動作比我還敏捷,一個閃身就擠進了地鐵車廂門。我被人群堵在后面,她眼明手快,不由分說一把拽住我,幾個回合,我像一個累贅一樣被拽了進去。剛正常呼吸幾口,突然一個男的一驚一乍地叫道:“特大消息啦:著名歌星甜妹自殺了!甜妹不堪人言可畏于昨夜兩點在家中自殺,年僅三十二歲!……兩塊錢一份!”
一個看上去頗有氣質卻失魂落魄的男青年拿著一摞報紙,迅速地在旅客眼前一晃,反復吆喝。這是一份聞所未聞的報紙,封面上的確有甜妹自殺大標題,配以甜妹玉照。大多數人都木然,一個人咕噥一句:“關我屁事!”
武彤彤說:“得了,這一段時間甜妹天天自殺!”
我湊趣:“與時俱進了,兩年前我來北京時劉德華天天自殺,現在成甜妹啦?!?/p>
果然,幾個買了報的發(fā)現上當,破口大罵,報販已經下了車。幾個職業(yè)地鐵乞丐換班了,他們挨個兒要錢,臟兮兮的手伸到你的鼻子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你,把你盯得問心有愧魂飛魄散。我們拒絕和乞丐對視,面對面交談著。半個小時里,我們緊緊站在一起,拉住吊環(huán),前言不搭后語地聊著一些瑣碎的話題:北京交通、天氣、食物、留學……有時候,我能感覺到她溫熱的鼻息氣流拂過我濕漉漉的臉面。
江蘇人陳寧安一副典型的、還沒富起來的中年知識分子形象,清癯、精明而虛頭巴腦。他背著一黑色帆布包,眼鏡背后是疲憊、機警而游離的雙眼。寒暄幾句后,他拿出一包極為廉價的“紅河”香煙,示意我也來一支,我婉拒了。
阜成門華聯(lián)商廈頂樓餐飲部,我給他們一人買了一杯飲料,開始暢談我們的發(fā)財大計。陳寧安先問我對圖書行業(yè)是否熟悉。武彤彤幫我回答:“人家都寫書了,能不熟悉嗎?”
“我愛逛書店,也挺愛買書。閑人嘛?!蔽艺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