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還不知道,當一個人要作出與大多數(shù)人不一樣的選擇時,就必須擁有更多的勇敢,應對這個世界所有可能的攻擊和沖撞。不過以后她會慢慢知道的,像基因表達那樣,在將來的日子,她會開始讓自己盡可能陷在多數(shù)人之中,平凡也好,沉默也好,這樣就不用太勇敢,不用很堅強,也不用流很多很多后悔的眼淚了。
霍老師走進來發(fā)期中試卷,說后天開家長會。徐建斌考得非常糟糕,抓著卷子茫然地撐開目光,也不知道究竟哪兒錯了。
陳繁看了看他的卷子說:“你怎么才考這么一點兒分,你今晚回去怎么告訴你媽媽?”
“不知道,這些題太難了,”徐建斌扁著嘴,“也許我下次會考好點兒。”
“我們班有個叫譚紅兵的,就是每次考試不及格,所以留級了?!标惙闭f完,看他垂頭喪氣地將卷子揉成一團再慢慢抹平,頓時又厭煩了。
徐建斌將書包里所有的糖都掏了出來,擺在桌上。大家一擁而上搶得精光,“徐胖子發(fā)喜糖了,大家快搶?!?/p>
徐建斌自始至終也不回嘴和維護自己,好像認命地妥協(xié)退讓。
可徐建斌對她不同,只要她先開口,他馬上有說不完的話,每天變著法子帶各種好吃的給她,文具盒、橡皮擦換成跟她一樣的,下課時她到哪兒,徐建斌就跟到哪兒。連放學后,他沉默地跟在她和許樂仁后面走到公交車站也不停下,她回頭叫他這兒等車,不要再跟著走了,結果他還是依依不舍地跟到下個車站才上車。他坐在車上經(jīng)過時,還將肥胖的大臉緊緊貼在窗戶上朝她用力搖手,吸引她注意。
有天下午開家長會,提前放了學,霍老師不準他們聚在教室旁邊看,陳繁和許樂仁他們只好在操場的單杠旁等母親,密切地關注著教室里的動靜。許樂仁倒吊在上面,也不顧危險。家長會開了一節(jié)多課才結束,教室門打開時,徐建斌墩墩地跑過去,拖住他母親的手走過來,指著她說:“媽媽,這是陳繁,她是我朋友。”
陳繁說了句“阿姨好”。
“你好?!彼赣H仔細地看她兩眼,露出很溫柔安靜地一面,“謝謝你和徐建斌玩得這么好。”
徐建斌搖著他母親的手說:“媽媽,我想讓陳繁到我們家去玩,好不好?”
“好啊,你想什么時候來都行的?!?/p>
“陳繁,你們在這兒聊什么?”母親這時走過來,“這是新同學嗎?”
“嗯,他是我同桌徐建斌。”
母親跟徐建斌的母親打個招呼,客套地聊了幾句后,朝他們和善地笑笑,“那我們先走了。陳繁,走吧,許樂仁他媽還在那邊等我們?!蹦赣H說完拉住她走到稍遠處,“他是不是這次考試不及格的那個徐建斌?”
“嗯。”
“怪不得,我看他那樣子就有點兒傻乎乎的,這么簡單的考試,班上就他一個人不及格?!蹦赣H蹙緊眉心,“你以后少和他玩,你這次考試成績下降,肯定跟他有關系?!?/p>
“徐建斌他才來半個月?!?/p>
母親不耐煩地說:“你別跟我頂嘴,每次一說你就這樣,等你以后長大了,你就知道我是為了你好?!?/p>
許樂仁走過來說:“陳繁,今天下午還去玩嗎?”
“去,”陳繁匆匆脫口而出,一時又急忙去瞅母親臉色。
“你又要去哪兒玩?”
“就在小區(qū)里玩玩,不會到其他地方去的?!彼挪粫㈦娪霸耗敲瓷衩氐牡胤礁嬖V母親。
母親意外地沒有追問,“去吧,記得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