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何小兵!"這么多年過去了,顧莉莉就像和何小兵剛剛分開幾個月那般親熱,冰冷的目光頓時和藹起來。
"顧莉莉?"何小兵對于曾經(jīng)像謎一樣消失在眾人視線中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有些措手不及。
"嘿,真巧,你去北京干嗎???"顧莉莉蹺著的二郎腿上下?lián)Q了一下。
"上學(xué)。"何小兵說,"我記得剛才這兒坐了一個男的???"
"他下車了,我沒買到坐票,之前一直在前面那車廂站著。"顧莉莉說,"你大三了吧,我要是沒記錯的話?"
"你是沒記錯,但我大一,復(fù)讀了兩年。"何小兵說。
顧莉莉說:"那也比我強(qiáng),我都沒參加過高考。"
"你怎么不考?。?何小兵也沒多想,順著話往下說。
"覺得上學(xué)沒勁唄,出去玩兒了。"顧莉莉不以為然地說。
何小兵這才想到那年顧莉莉離家出走的傳聞曾在學(xué)校內(nèi)引起不小的轟動,問:"那年聽說你跟一男的走了,是真事兒嗎?"
顧莉莉笑了:"這事兒你也知道???真是好事兒不出門,壞事兒傳千里。是走了,我和他本打算去南方的,結(jié)果到了北京,錢被偷了,他說要不然就回家吧,我說放屁,老娘偷了我爸的錢跟你出來,才到北京你就想往回返,耍我呢!"
顧莉莉旁若無人地給何小兵講述了她和那個職高男離家出走的全過程,聽得出來,她和職高男已經(jīng)分了,并且分得毫無眷戀,一口一個"那孫子"、"那王八蛋"、"那傻B"。當(dāng)年到了北京下了火車后,兩人排隊買去深圳的火車票,當(dāng)他們擠到窗口,得知晚上就有一趟去深圳的火車時,一掏兜,發(fā)現(xiàn)錢沒了。兩個躊躇滿志的人,頓時蔫了。兩人在北京站北側(cè)的長安街路邊坐到天黑,坐到肚子餓。職高男問顧莉莉怎么辦,顧莉莉說,沒事兒,你去哪兒我都跟著。職高男說,我沒有錢,哪兒也去不了。顧莉莉說,你想辦法找點兒錢。職高男說,我要是有辦法,還至于坐到現(xiàn)在。顧莉莉站起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職高男問她哪兒去,顧莉莉說,掙錢。她小時候?qū)W過畫畫,長大了也沒扔下,時不時還畫畫,如果不出走,還打算考美院,這次離家出走,也沒忘帶著畫畫工具,還計劃著到了風(fēng)土濃郁的地方寫寫生。顧莉莉拿出紙筆,畫了一張劉德華,下面寫了幾個字:畫像,每張八元。當(dāng)街上沒人的時候,顧莉莉數(shù)了數(shù)掙到的錢,一百三十塊,有人給了十塊,沒讓找錢。職高男笑了,說他都餓瘋了,趕緊吃飯去吧,結(jié)果吃飯就花了六十多,剩下的錢不夠住店的。職高男說,沒想到這兒的旅館這么貴,早知道這樣我就少點個菜了,要不然你再畫兩張吧。顧莉莉說,給誰畫,給你畫,街上哪兒還有人!最終,還是顧莉莉拉開一輛停駛的公共汽車,兩人在里面湊合了一宿。第二天,天剛亮,職高男就叫醒顧莉莉,說她該畫畫去了。這樣的生活維持了兩天后,職高男說,你要是不回去,我可回去了。顧莉莉問回哪兒,職高男說當(dāng)然是回家了,顧莉莉說滾吧。職高男說,你給我一百塊錢路費。于是兩人就分道揚(yáng)鑣。顧莉莉說,我還以為他是個爺們兒呢,原來也是個(尸從)蛋,判斷一個男人,別看他多會打架、身上多少個刀疤,得看他碰到事兒以后什么樣。顧莉莉不回家,一半也是因為賭氣,如果自己能在北京待下來,就更證明那個職高男是個(尸從)蛋。顧莉莉靠畫畫,在北京活下來了,因為她是個女的,還頗有姿色,讓她畫像的人不少,有時候還排隊,借機(jī)搭訕,很快顧莉莉又找了一個北京的男朋友,但是不久后,又分手了,這時顧莉莉已徹底能在北京立足,她找到一份畫設(shè)計圖的工作。后來,顧莉莉聽說父母一直在找自己,便拿著攢了兩個月的工資回了一趟家,跟父母說自己去北京上班了,活得挺好,看看他們就回去繼續(xù)上班。父母看著桌上的錢和顧莉莉畫的設(shè)計稿,默認(rèn)了顧莉莉自己選擇的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