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名花有主,甚好?
唐楓在心里偷偷自嘲地輕笑。
秦憐珊看唐楓發(fā)怔,狐疑地打量了他一遍,笑道:“唐公子如此有心,我代家父向你致謝?!?/p>
唐楓擺擺手,想說:不必了,外邊卻來了一個丫鬟,急匆匆道:“小姐,劉公子已在門外,請小姐趕緊出去呢?!鼻貞z珊說了聲知道了,轉(zhuǎn)臉對唐楓嫵媚淺笑,道:“如今府上亂作一團,我也不知道如何招呼你了,唐公子,他日有緣再見吧?!?/p>
唐楓作揖道:“小姐保重?!?/p>
那表情,是用盡全力都難以裝出半點坦然釋懷,只有苦,只有愁,都化在那纏綿凝望的眼神之中。
唐楓失魂落魄回到柳浪巷,還在門口,卻聽見家中院子里噼里啪啦一陣破響,他推門一看,那一堆擱在角落里的破瓦罐,紛紛被白萱衣摔得七零八落,成了一片片的瓦片。他驚愕道:“你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無聊?!卑纵嬉吕溲鄣?。
唐楓隱約嗅到了空氣中的火藥味,正想躲,白萱衣一個箭步踏上來,“流云這次有麻煩了!”
“什么麻煩?”
“哼,朋友有難,你倒好,一心牽掛著你的秦小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去看她了,怎樣啊?她還活著嗎?”白萱衣瞪著眼珠子,說一個字就逼得唐楓后退一步,直退到墻角。唐楓也惱了,道:“我的事情,與你何干!”
白萱衣一怔,頓時,徹底無言。
就好像生平從來沒有聽見過比這更殘忍的話。她怎知,那些穿進心底的痛,有了開始,便不會終結(jié)。
氣氛瞬間凝固。
有一點尷尬,一點低迷,甚至一點詭異,都在這簡陋的小院里彌漫著。墻角一株未經(jīng)照料的菊花開始微微打著卷。
秋意闌珊。
片刻過后,唐楓大概也是覺得自己的態(tài)度過于惡劣了,尷尬地抿了抿嘴,退后道:“對不起!”
白萱衣的眼圈微微發(fā)紅,若是這句對不起再遲一點到來,只怕她的眼淚就要抑制不住掉下來。方才唐楓走后,她照料著流云,發(fā)現(xiàn)流云的雙手帶著涼意,雙眼也越來越無神,她問他是否尋寶鏡的時候受了傷,流云點頭說,不僅是因為尋寶鏡受了傷,也因為他沒有地方可以療傷。
飛鸞流仙鏡跟流云的生死息息相關(guān)。
流云不能脫離寶鏡。他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到鏡中休息調(diào)養(yǎng)。否則,他的氣息會越來越微弱,元神也越來越渙散。
白萱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束手無策,就連想找人商量商量,哪怕只是發(fā)點牢騷,卻也找不到。于是只好拿院子里的瓦罐撒氣,好不容易看唐楓回來了,可對方卻憋了一肚子的壞脾氣,兩個人針尖對麥芒,彼此撞上,誰也不饒誰。
白萱衣的委屈像滾滾的瀑布,滔滔地砸落下來,砸得她身子疼,心更疼。眼看著淚珠子已經(jīng)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了,唐楓忽然松了口。
“對不起!”
這一句話飄進白萱衣的耳朵里,她先是一怔,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唐楓,看了好一會兒,才皺眉一笑,搖了搖頭。她想自己大概是不舍得跟唐楓吵架的,他肯讓步,肯說對不起,她就覺得滿足,千恩萬謝了。
接著,白萱衣便將流云的情況給唐楓說了一遍,唐楓的愁容更添雙倍,問道:“照此下去,若一直沒有飛鸞流仙鏡,他豈不是會……”
白萱衣點頭。
沒有說出來的那個字,有千斤重,壓在兩個人的胸口。
已經(jīng)是黃昏了。
柳浪巷鴉雀無聲。仿佛整個印霄城的人,都沉浸在槐水泛濫所帶來的恐慌。之前唐楓在街上還聽人說:這水患一時半會很難止息,興許還要漸漸地漫上來,淹沒整座城呢。那情形,單是在腦子里想想也覺得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