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長對西洋的崇尚也是很有名的。這身西洋鎧甲也是來自傳教士的禮物,后來又進行了量體改造。他沒帶頭盔,只戴了一頂官帽。
二郎三郎端著鐵銃猶豫了一下。因為估算不好西洋甲的強度??瓷先ハ褚粋€鐵快,應(yīng)該有相當強的硬度。而且鎧甲的表面非常光滑,彈丸打上去也可能滑開。當時的彈丸不象今天的子彈,前部是尖的。而是一顆圓形的鐵珠。根據(jù)距離的不同,即使打在樹上也可能滑開,不知子彈向什么地方。
“只能打面部?!背浞值仡A(yù)想了困難之后,二郎三郎打定了主意。
狙擊手通常是不瞄面部或頭部的。因為目標太小,而且容易移動?;我幌骂^或點一下頭之類的輕微動作,都會造成彈丸偏離目標。而且,鐵銃在射擊時產(chǎn)生的反作用力,使彈丸很容易偏向比目標略高的位置。瞄準腹部時如果彈丸略高,也能打中胸部或者面部。瞄準面部如果打高了,等于放了空槍。所以,狙擊手通常都會打腹部,因為目標大,不容易移動,向上偏了也可以打中別的位置。所以,打面部是很困難的。
二郎三郎把身體彎成弓形,端著鐵銃。想要打到騎在馬上的信長的面部,只能用這種姿勢。這也是一個困難,因為用這種姿勢射擊,很容易受反作用力的影響。
在準星的遠端,已經(jīng)可以看見信長的臉了。就在這一刻,發(fā)生了一件事——信長向這邊看了一眼。二郎三郎看見了信長的眼睛。看見信長那火焰般的眼睛。這雙眼睛在一瞬間,讓二郎三郎戰(zhàn)意全消。這是一雙擁有令人恐懼的力量的眼睛。二郎三郎的手指停在扳機上,一動也不能動。
“混蛋!”二郎三郎拼命地晃了晃頭。尋找了一年的狙殺惡魔信長的機會?,F(xiàn)在,就把握在手中。二郎三郎相信自己的射術(shù)。在這種距離下,射偏的可能性萬中無一。目標是火燒比睿山,屠殺長島義軍,殘暴無比的惡魔。射殺他,自己不會有任何猶豫。但是,二郎三郎的手指違背了他的意志,一動不動地僵住了。
“混蛋!”二郎三郎又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但仍然無法射擊。一言蓋之,這就是人和人的差別。不論信長如何兇殘暴虐,但他是源賴朝以來,第一個試圖,構(gòu)筑一個以武士為中心的天下,并在野心中燃燒著自己的人。他作為天才的光輝,使一介凡夫二郎三郎徹底地被壓跨了。
彌八郎并不清楚發(fā)生了這種情況。只是單純地認為:二郎三郎之所以猶豫,是怕現(xiàn)在動手,會被立刻發(fā)現(xiàn)。于是他開始佩服起二郎三郎那與生俱來的生存本能,并放下心來。作為彌八郎來說,無奈如何也不能讓二郎三郎喪命,一定要把他活著帶回岡崎。
“真不愧是野武士?!睆洶死烧嫦肟洫勔幌露扇?。如果四周銃聲交錯,彈丸橫飛,就可以掩蓋二郎三郎的銃聲,兩人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二郎三郎肯定是在等出現(xiàn)這種情況,彌八郎確信。
突然,出人意料地銃聲大作。而且,不是十支二十支,而是五六百支的齊射。前方立刻一片騷動,是雜賀的鐵銃部隊開始反擊了,持續(xù)不斷的銃聲逐漸越來越近。這說明信長的先鋒部隊已被壓制,并不斷地在后退。銃聲越來越大,不時有流彈飛過。信長看上去很著急,不停地用尖亮的聲音在喊著什么,大概是讓手下頂住。飛過來的彈丸越來越多,銃聲也越來越大,有如雷鳴。信長軍人慌馬亂,騷動聲也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