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百年老校。校園路兩旁梧桐樹參天,即使掉光了葉子,也是偉岸非常。青磚老房一向是我的最愛,凜冽的寒風里,排排老房像武當老者安然地打坐著。外墻的爬山虎早已枯去,但留下的痕跡能讓你輕易想象得到,它們在屬于自己的繁茂季節(jié)里是怎樣的舒展招搖。
我信步走著,心情逐漸舒朗起來。
路邊一個宣傳櫥窗,眼角余光不經(jīng)意一掃,赫然發(fā)現(xiàn)這是H大新聞系本學期的攝影展。
說明指出展出的所有照片都是學生自己拍攝沖洗的。不愧是科班的,都很厲害啊。我趴在櫥窗前,一張張細看過來,發(fā)出由衷的贊嘆。
即使不想承認,但只用一眼就發(fā)現(xiàn)李軒然的作品是最醒目的。
李軒然全部的照片都是黑白的。比起其他人拍校園拍大自然拍路人,他的鏡頭下,有大廈前盲流的局促,有火車站民工的茫然,有乞討孩子無辜的眼神,也有那天工地上干活的建筑工人的汗與肌肉――在這些黑與白之間,仿佛有一種壓抑的力量即將破畫面而出。
突然,有人在我背上一拍:“何琢衣……”
“??!”猝不及防的我一聲尖叫,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仿佛正在干什么壞事被抓住了。
惡作劇者丁子晏――也就是我高中時的學生會主席,現(xiàn)H大理學院的才子,堵住耳朵委屈地說:“好久不見也不必這么驚――喜吧……”
“下次再這么嚇我,我取你狗命!”丁子晏也是當初和我一起玩到爛熟的朋友,說話自然不用客氣。
“看展覽這么入迷啊……”他盯著櫥窗看了會兒,指著李軒然的名字說道,“這個人……”
“我不認識!”我立馬回答。話出了口才發(fā)覺自己太敏感。
丁子晏倒沒覺察到我的不對勁:“這家伙的照片很厲害吧,看本人更震撼,相當帥,女生堆里也很受歡迎……”
這些我早知道了,不過大哥你對不同學院的男生的八卦這么了解,你你你……
“他還是我的一個遠親哩……”
“遠親?”我眼睛立刻放光。
“我一個舅媽的表侄子。”
……果然夠遠。
一個惡毒的想法在腦海里逐漸成型。我對丁子晏諂媚地笑:“嘿嘿,既然是遠親,那你有他的手機號碼嗎?”
“你想干嗎?”
十指相扣,抱在胸前,我的眼中有十年前日本少女漫畫女主角慣有的億萬星星在閃爍:“崇拜者,我決定做他的崇拜者~~~”
丁子晏明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只好使撒手锏了。
最高級的威逼就是色誘之中給人以無形的殺氣。我嫵媚地一撩頭發(fā),聳肩朝他曖昧一笑:“子晏呀,需要我把你高中時給我的情書寄給大嫂嗎?”
丁子晏哭訴過,高中時給當時沒看清本性的我遞情書是他一輩子的污點。而我也聽說了一向自詡風流的丁子晏不久前被一個高年級的學姐降伏了,對方是母山賊一樣的女中豪杰。
丁子晏一聲哀號,立刻矮了半個頭:“我沒現(xiàn)成的,我打聽了再給你行不?”
我爽快地拍他的肩:“沒問題。”
當晚,我收到了對李軒然那個人渣的花癡護衛(wèi)隊來說千金難求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