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句廢話,他也沒有回答,等著我說。
從九層到一層,我任由他十指交叉地握著我的手,而我把之前的情感得失講給他聽,客觀地,不渲染也不避諱地,講給他聽。
出大門之前我喘口氣:“大概就是這樣,沒了?!?/p>
齊享默不作聲,此刻笑笑:
“這么快,就開始對我做交代了?我都還沒問呢。真是個實在的姑娘?!?/p>
“你少來了?!蔽毅?,“沒別的,就是明白告訴你,我能不能忘掉他,還是個問題?!?/p>
“你想知道我介不介意?”
“嗯。”
“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彼Φ坏鼗卮?,“但那又怎么樣,既然人家不喜歡你?!?/p>
“……”
“除非你告訴我,這個人移情別戀了還要糾纏,他這樣我立刻趕回陵城,那晚不是沒打起來嗎,給補上?!?/p>
我嘟囔:“這倒不至于?!?/p>
“那慢慢來,我又不著急?!?/p>
我不接話。我不接話的原因是我微有些莫名的懊喪,我想說,靠,你當你是韓劇男二號嗎?
諸位一定是看出來了,我有挑事的嫌疑,主要是這么個意思——齊同學(xué)你看,我把話都講清楚,我就這么回事了,最純真和熾烈的感情恐怕都過去了,一顆心蒼老又斑駁,要不要你自己看著辦,別回頭覺得上當了又找我麻煩。
挺欠抽的是不?別著急,我當下做的,時間自會跟我一點點清算。
依我后來對齊同學(xué)的了解,他當時也一定想,我靠,我當自己是韓劇男二號嗎——當然,前提是他看過韓劇。
不過他這個人,好就好在有一點,沒被惹翻的情況下喜怒都不大形于色,永遠能保持夠用的理性,判斷清楚形勢,然后作出盡可能優(yōu)化的選擇。
那天接完電話以后一路無事,我閑的無聊,就問他:
“對了,我說了我的,那你的前女友呢?”
“我哪個前女友?”他見我瞪他,才微笑道,“你說江苓是吧?”
“對啊,你不是很愛她嗎?”
“是曾經(jīng)很愛她。”他說,“你都知道什么啊,就會跟著瞎起哄,小八婆。”
“切,別人一提你就一副惆悵得要命的模樣,齊情圣?!?/p>
齊享倒有點愉快的表情,我趕緊說:
“別誤會,你惆悵你的,我沒別的意思啊?!?/p>
“見過沒?”
“誰?她?沒見過。”
“別說,長的跟你還有點像?!?/p>
“……真的?”我不知道高興此時合不合時宜,不過人家可是系花,頂有名的大美女。
“真的。當然了,你沒她漂亮?!?/p>
“……漂亮也不是你的了,有什么用呀?!?/p>
“所以,你說我不惆悵合適嗎?”
“不合適——你們怎么認識的?”
“高中同學(xué)?!?/p>
“難道是,初戀?”
齊享很無奈地說:“請克制一下你的驚奇?!?/p>
“還以為你經(jīng)驗多豐富?!蔽谊种笖?shù)數(shù),一只手竟然不夠用,“那你們真的不少年?!?/p>
“是,不少年?!彼唤?jīng)心地答我,“你晚飯想吃什么?”
我還在考慮,他看見一間西班牙餐廳,牽著我推門就進去了。
我有沒有說過,我這個人挺拿自己當回事的?如果別人讓我出具去哪里吃飯的意向,我就一定會認真考慮并且作答,基本不會出來隨便這類詞兒。
這家餐廳其實還不錯,但他在問了我意見之后又完全沒有聽取的意思,這讓我心里微微別扭。
不過因為用餐過程還算愉快,我也就很快忘掉了,如果靜下來好好說話,齊享的確是個挺有趣的人。我們跟得上彼此的思路,卻又不會明確知道,對方下一句,會接些什么。
立秋剛過去個把星期。每個季節(jié),夜幕的黑是不盡相同的,它會隨秋意逐漸深沉,只是在此刻,還是夏日并未結(jié)束的那種,潤潤的,烏里又透著水光,像小孩子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