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發(fā)生了這種事,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即使重擊沒有當場砸斷脊髓,流經的血液所造成的壓力也會將它們壓碎,或使它們得不到所需的養(yǎng)分。而毀滅性原因是,當神經細胞死亡時——基于某些不明原因——會釋放出一種有毒的氨基酸,殺死更多的神經細胞。最后,即使病人活了下來,結疤的組織也會充滿神經周圍的空間,用一個形象的比喻來說,就是像墳墓中的泥土一樣。因為腦部和脊髓的神經細胞與身體其他部位的神經細胞不同,它們是無法再生的。一旦死亡,就永遠麻木了。
根據醫(yī)學界的謹慎說法,經歷過這樣一次“災難性的意外”后,一些被稱為“幸運兒”的病人會發(fā)現,控制著心肺等主要器官的神經細胞會繼續(xù)發(fā)揮功能,因而他們也就活了下來。
也許他們是“不幸兒”。
因為有的人寧愿心臟早已停止跳動,讓自己免受感染、褥瘡、攣縮、痙攣之苦,免于自主神經異常反射的攻擊以及由此造成的中風,也使他們免于恐懼,免于連阿斯匹林和嗎啡都無法消除的、讓人捉摸不透卻又毛骨悚然的幻痛。
更不用說他們生活上的發(fā)生重大改變:理療師、護理人員、人工呼吸機、各式各樣的導管、成人紙尿布,以及對他人的依賴……當然,還有沮喪。
在這樣的情形下,有的人就放棄了,一心求死。自殺永遠是一個可能的選擇,只不過并不容易。(設想一下在只能轉動腦袋的情況下殺死自己。)
但是有的人會反擊。
“夠了嗎?”向萊姆發(fā)問的年輕人身材修長,穿著便褲和白襯衫,打著一條酒紅色的花領帶。
“不,”他的老板由于運動而上氣不接下氣,“我要繼續(xù)?!蔽挥谖髦醒牍珗@大道西側一幢房子二樓的備用臥室里,萊姆被固定在一臺復雜的健身自行車上。
“我認為已經夠了,”他的助理托馬斯說,“你已經運動了一個多小時,心率已經相當高了?!?/p>
“這就像騎自行車登上馬特洪峰①,”萊姆喘著氣,說,“而我是蘭斯·阿姆斯特朗②?!?/p>
“馬特洪峰可不在環(huán)法自行車大賽的路程內。它是一座山,你可以去登山,但你不能騎自行車上去。”
“謝謝你的ESPN內幕消息,托馬斯,我可不喜歡咬文嚼字。我騎了多遠了?”
“二十二英里?!?/p>
“再騎十八英里?!?/p>
“不行,五英里?!?/p>
“八英里。”萊姆討價還價。
①馬特洪峰(Matterhorn),阿爾卑斯山的山峰之一,在意大利和瑞士邊境,海拔四千四百七十八米,由于地勢及為陡峭險峻,被許多登山家視為高難度挑戰(zhàn)。
②蘭斯·阿姆斯特朗(LanceArmstrong,1971—),美國著名自行車手。他在一九九六年十月參加世界頂級公路賽時被診斷出患了前列腺癌。體內癌細胞擴散,醫(yī)生對其康復不抱希望。但經過十二個星期的化療和一年多的停賽休養(yǎng),阿姆斯特朗于一九九八年二月康復,并在其后創(chuàng)造了環(huán)法大賽七連冠的奇跡,被人們稱為“環(huán)法英雄”。
那位英俊的年輕助理無奈地抬起一邊的眉毛?!昂冒伞!?/p>
萊姆原本就是想要八英里,但他興高采烈,他是為了贏而活的。
自行車在繼續(xù)轉動。是的,他的肌肉驅動著自行車,但是這和你在金吉姆健身中心①看到的那些固定的健身自行車有很大的不同。刺激沿著神經細胞傳導著脈沖,只是它并非來自萊姆的大腦,而是來自一臺用電極連接到他腿部肌肉的電腦。這套設備被稱為FES肌力測量②自行車。FES指功能性電刺激療法,即用電腦、電線及電極裝置模擬神經系統(tǒng),將微弱的電流傳送到肌肉上,讓它們像受大腦控制一樣地產生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