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次回家,本就不會再走。”
“好,好!”龍佑帝眼中露出一抹喜色,很快隱去,肅然說道,:“近歲災變頻頻,天文變于上,地理震于下,人心情恐懼,物論紛紛。那些大臣說,凡有災變怪異,皆因君主不能舉直錯、枉用賢、退不肖,怪朕不施仁政、不行善道!朕倒想問那些亂臣賊子,究竟這天下是誰說了算?誰在違天背公,囊舉國為一人之私?你回來的得正是時候,我要讓他們看看,但凡舉賢用能,革新除弊,我決不猶豫。”
好一番少年天子的壯志豪情。酈遜之被皇帝一腔熱血激得壯思飛揚,但想起父王的話,又冷靜下來,說道:“陛下圣明。但事大不可速成,宋襄求霸喪師、漢景削七國而誅晁,都可為帝王龜鑒。陛下何不循序漸進,不急務近效,辨善惡明賞罰,兼用文武之材,待朝中氣象一新后再行變革?”
他說到這里,想起父親的話,微微有些赧顏。的確他只有書本和老師灌輸?shù)牡览恚珶o濟世的經(jīng)驗,知難易行難易,皇帝若真的委以重任,酈遜之也不知他是否就能完成得漂亮。
但他有決心,甘以肝腦涂地,報效國家。
龍佑帝微笑,對他的言辭頗為滿意,點頭道:“你說的與顧相一般無二,此事我慢慢再與你商量。現(xiàn)下有件緊要事,得先辦了才好。”他忽然斂了笑容,“嘉南王府失銀案,你該聽說了吧?!?/p>
“不僅聽說了,且親見郡主燕飛竹被人綁架,我想皇上可以先排除嘉南王監(jiān)守自盜的可能?!?/p>
龍佑帝揚了揚眉,直視他說道:“你下結(jié)論相當快捷呀,不過也有道理。你久居在外,對現(xiàn)今朝廷有何了解,不妨先說與我知道?!?/p>
龍佑帝直接問政,酈遜之不敢怠慢,不假思索地道:“請皇上恕遜之無禮,遜之初到京城,若說錯了話,請皇上原諒則個?!蔽丝跉獾溃骸盎噬想m已親政,可太后與雍穆王仍把持朝政,這些年來朝中十之有七是金氏的人,他們盤根錯節(jié),根基深厚。剩下的三分人,像嘉南王遠在江寧,平時對雍穆王鞭長莫及。我父王是另一種,正如皇上所說的裝聾作啞,不聞不問。左王爺則是第三種人,聽說他對金氏有意討好,也不和其他人作對,明哲保身,遠離是非。至于明著與金氏作對的人,朝中早已不剩幾個。”
“何止不剩幾個,簡直是一個不剩!遜之你說得很對。照你說,我該如何對待這幾種人?”龍佑帝始終側(cè)耳聆聽,這時見酈遜之停了,才露出贊許的神色。
酈遜之欲言又止,:“遜之不敢替皇上拿主意?!?/p>
龍佑帝搖頭道:“無須妨顧慮?!彼樕嫌蟹N落寞的神情,酈遜之正為難措辭,忽然門口響起兩聲敲門聲,解了他的急。龍佑帝眉頭一皺,一股嚴厲的目光自眼中一掠而過,恢復了不茍言笑的帝王威嚴。
酈遜之不禁想起姐姐的話,皇上的心機很深。其實皇帝亦是凡人,一樣有痛苦煩惱,做皇帝并不見得自由自在,甚至不能按本來意愿行事。酈遜之默然想道,龍佑帝即使有心機,也是為勢所逼。
門外響起一個小太監(jiān)的傳話聲:“啟稟皇上,太后懿旨,宣酈世子覲見?!贬B遜之正欲走去開門,龍佑帝搖搖手,親自過去,酈遜之沒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但他猜測一定不好看。
龍佑帝打開門,冷漠地朝那小太監(jiān)問道:“還有誰在太后跟前?”小太監(jiān)道:“昭平王?!饼堄拥鄣溃骸坝耗峦趸厝チ藛幔俊毙√O(jiān)道:“是?!饼堄拥邸昂摺绷艘宦?,冷冷地道:“你倒是惜話如金。叫什么名字?在誰手下當差?”小太監(jiān)道:“小人金明,剛來伺候太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