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紅衣既來了,芙蓉大可與他攜手劫走燕飛竹。為什么沒能動手?是了,只因這位如影堂的影子仍在暗處。酈遜之想明了這點,他和這少女都能出手的話,芙蓉便不想冒險揭破辛苦隱藏的身份。
而小童當時也在附近吧罷。酈遜之悚然一驚,那三人若聯(lián)手,怎會對付不了他們?難道這少女竟令他們忌憚如斯?又或者紅衣、芙蓉、小童雖是一伙,卻并沒有搭檔般的默契?
他不由望向那少女,她身著一件米色綾衫,看似隨意地站著,亦是毫無破綻。
酈遜之放下心來,己方三人無一是弱手,小童這趟可走不掉了。他將混沌玉尺擎在手中,與那少女、江留醉正好分站三處,將小童圍在圈內。
小童看出酈遜之的敵意,一按身后,貼背抽出一把軟劍來,并未用他的成名兵器未央錐。那軟劍鋒長兩尺,在瑩瑩的月光下露出詭秘的青紫色。才看了一眼,江留醉就覺得眼睛有點痛,侵人的殺氣剎那彌漫四周。
“看來三位想將我留下?”小童渾若無事,輕松說道。
他是名滿天下的殺手,通身氣派足以嚇退尋常江湖人。江留醉只恨他先前利用自己親近燕飛竹,早把一雙小劍拿出,只待擒下小童追問郡主下落。
那少女掣出一把狹長的彎刀,靜立一隅并不上前。小童瞥了一眼,直覺威脅最大的并非來自酈遜之和江留醉,而是眼前這被忽視的少女。她的彎刀一出手,連酈遜之也警覺到其中的鋒芒,暗忖小童勢必無法脫身。
小童瞇起眼,凝視少女手中的彎刀,道:“如影堂會有你這樣的人物?”他似是不信,哈哈大笑下,軟劍一挺,當空向那少女刺來。酈遜之心想這少年殺手果然傲氣,明明看出那少女武功不弱,卻先朝她下手,不得不佩服小童膽氣過人。
空中仿佛有兩道閃電交擊,綻出燦爛的光華。
人影交錯,小童和那少女轉眼過了一招。酈遜之和江留醉眼力皆佳,也只看出小童劍勢稍微有阻,不若那少女行云流水,直入無人之境。
小童心中震撼,未想一招內試出對方招式奇奧,簡直平生鮮遇。那刀法快得僅能憑他的本能去應付,偏偏一擊間生出氣象萬千的博大感覺,一招內包羅萬象,無論他如何回擊都如小河匯入大江,不起任何波瀾。
他們天下最有名的六個殺手之中,僅有失魂與傷情的出手與她相似。
直到此時,他方才想到如何脫身的問題。
那少女把刀一橫,并不追擊,盈盈微笑道:“我須讓你帶信給芙蓉,怎會把你留下?”歪了頭一想,“她冒充我身份,又從嘉南王府偷了耳環(huán),騙取郡主的信任,說起來我也有不是之處,未能防患于未然。不過到了京城,我自有法子去找她,請她留意便是?!?/p>
知道她不想動手,小童才意識到自己大大地松了口氣。聽到她的言語,酈遜之臉色一變,喝道:“切不可放虎歸山,打聽郡主下落要緊!”
那少女搖頭道:“他寧可死也不會告訴你,何苦魚死網破?”小童見她挑明了話,不覺多看了她兩眼,頭腦如此清晰的女子卻是少見。
酈遜之心有不甘,無奈知道她所說不假。小童縱無法敵得過他們三人聯(lián)手,可一旦拼死出手,只怕他們三人亦要勝得慘烈,此時不動手比動手來得理智。
江留醉不愿就此放小童離去,躊躇是否有其他法子。就在這時,那少女讓出一條路來,小童飛身而過。臨到她面前,他忽然笑道:“我告訴你,那對耳環(huán)根本不用偷的。”說完大笑離去。然而誰都聽得出,那笑聲中沒有了先前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