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納悶于她二人怎么晃到操場與圖書館之間的這個偏僻角落,還恰好看見我和年級兩大名流一起,不免有些心虛。
于是我朝葉知秋揮揮手,甜甜一笑:“我先走了,明天見。”之后我很不情愿地朝一直沉默的尹瑞揮手,“再見?!?/p>
就在我轉(zhuǎn)身欲奔向前方的八卦女士們時,身后的尹瑞突然喊住我。
“桃花,等等?!?/p>
我不耐地皺皺眉,心想你這個男人自來熟的還挺快,我“桃花”的小名是你隨便叫的嗎?你以為你長著桃花眼就能跟我陶花源沾親帶故了?告訴你,你條件不夠好,我看不上長得比我好的人的。
但我始終是一個表里不一的女生,于是我謙恭地轉(zhuǎn)過頭:“?。坑惺聠??”
尹瑞笑著開口:“桃花,那天早上你真不應(yīng)該點那三碗大號餛飩,那姑娘全吃光了,吃完以后把肚子里的四碗餛飩?cè)碌觊T口了。”他苦笑,一臉無奈,“那天早上我們被老板抓著搞了一個小時的衛(wèi)生?!?/p>
我撓著頭,因為最近把腦細胞都用在了學(xué)習(xí)上,慣性思維有些跟不上。我一頭霧水地瞄了眼尹瑞邊上的葉知秋,見他也正興致勃勃地聽著,還有些若有所思。
我全身這么一抽搐,腦細胞也這么一抽搐,就全想起來了。
那是個天蒼蒼霧茫茫的初春的早晨,我因為睡眠不足,又處于每月血流成溝的非常時期,自然十分的萎靡不振。
在與樓下一只亂小便的狗爭執(zhí)了半個小時后,我耷拉著頭,背著鉛一般重的書包晃到了學(xué)校附近的劉記包子店,要了一碗小餛飩和一個包子,心情才多少好轉(zhuǎn)了一些。
當我吃下第二個餛飩時,我感到背后的座位有人,還是個小女人。她用小甜甜一般甜膩的嗓音大聲吼:“尹瑞哥,我不嘛我不嘛~我還要吃那個大號的餛飩嘛,我還沒飽嘛~”
男人低沉的嗓音有些不耐煩:“不行,夠了,不能再吃了。”
“不嘛不嘛,我不吃飽就沒力氣?!?/p>
“你餓上三天都沒問題?!?/p>
“不嘛不嘛~~”
大概是天太冷,人太甜,我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拿餛飩的勺子有些不穩(wěn),滾燙的湯水就這么灑在了我的校服上,我皺著眉吞下餛飩,聽著身后小甜甜那夜鶯般婉轉(zhuǎn)到令人顫抖的嗓音,不停地要求那男人給她再點一碗大號餛飩,卻還是以失敗告終。
我很想轉(zhuǎn)頭大方地鄙視這個摳門男人,見過摳的,沒見過你這么摳的。
但礙于我爸從小向我灌輸?shù)摹胺嵌Y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四大戒條,我雖然被迫“非禮勿聽”了,但至少要堅持其他三條,不辜負我爸對我多年的非人的儒家教育。
我告訴自己說,我要儒,我要儒。
此時背后摳門男人再度大放厥詞:“苗苗,我最后說一遍,不可以,我是為你好。”
“尹瑞哥,我上次看到你跟你的女同學(xué)一起吃飯,你都對她很好,你們吃了很多……”
夜鶯因為一碗沒到手的餛飩,甜膩婉轉(zhuǎn)的聲音發(fā)了顫,一抖一抖的,在這個初春的早晨,給人寒流再度來襲的錯覺。
“苗苗,不要任性?!?/p>
我徹底憤怒了。
小甜甜再貪吃,她也只是貪吃的小甜甜,如今小甜甜為了一碗大號餛飩得到一個“不要任性”的回應(yīng),在我看來,她全身已經(jīng)散發(fā)出了竇娥的氣質(zhì)來。
我決定讓她“任性”。于是我啪地放下了手上的筷子,朝服務(wù)員甜笑招手。
待她走近我桌旁,我眉眼帶笑說道:“你好,我要三碗大號餛飩,請你送到我身后那桌?!苯又页槌隽巳?,“找回來的錢請你幫我給我身后那桌的女孩子,告訴她明天可以再來吃餛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