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夏天,作者耘山準備去莫斯科尋找毛澤民的檔案資料。李敏的兒子孔繼寧當時正在拍攝外婆賀子珍的電視專題片。他迫切希望能更多地了解賀子珍在蘇聯(lián)養(yǎng)病期間的真實情況,希望能找到她本人留下的真跡。這樣一來,尋找賀子珍的檔案資料,也成為耘山莫斯科之行的一項重要任務(wù)。
有了查閱毛澤民檔案資料的經(jīng)驗,耘山信心十足地進入目錄檢索。結(jié)果卻令人遺憾,沒有找到有關(guān)賀子珍檔案的一絲蹤跡。
檔案館的負責(zé)人—一位熱情、盡職的俄羅斯老太太,又調(diào)取了有關(guān)賀姓中國人的全部目錄,翻來翻去,仍舊一無所獲。
檔案館里非常寂靜,只聽手表的指針在嘀嘀嗒嗒飛速地走著。正在束手無策時,耘山用力拍了兩下腦殼:“哎呀,我犯了一個慣性思維的錯誤!怎么就忘了中國同志在蘇聯(lián)都是用化名啊,按照賀子珍這個名字去找檔案,當然找不到任何東西!”
賀子珍在蘇聯(lián)的化名究竟叫什么?出發(fā)前,沒有任何人提及此事。這下可把耘山急壞了,他立即拿出手機,向北京發(fā)送短信:
繼寧:
你姥姥在蘇聯(lián)到底叫什么名字?我只有3個小時閱讀檔案的時間,請速告!
耘山
當時時間是莫斯科上午9點鐘。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遲遲不見孔繼寧回復(fù)。耘山火急火燎。回國后,耘山才聽孔繼寧說原因:“那天,接到短信后,我就狂奔回家,翻騰了2個小時,也沒找到任何可以借鑒的東西,就連我媽媽也弄不清我姥姥在蘇聯(lián)到底叫什么名字?!?/p>
收不到回復(fù),是正在閱覽室里查閱資料的那個聰明的美國女孩馬意莉,給了耘山很大的幫助。
為了完成“中國留蘇學(xué)生”的研究課題,馬意莉曾查閱過大量有關(guān)前蘇聯(lián)國際兒童院的檔案材料,看到過關(guān)于毛澤東的女兒李敏的情況。據(jù)馬意莉回憶,在她的印象中,李敏的母親曾在國際兒童院工作過。她建議,不如從查閱國際兒童院的檔案入手,也許能夠找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文云—一個從未聽說過的陌生的名字,出現(xiàn)在耘山的視線里。
他將信將疑地打開封皮上寫有“ВЕН ЮН”字樣的РГАСРИ 495/225/420 檔案卷宗,一頁一頁仔細地瀏覽。卷宗里的第一份材料是由文云本人用中文填寫的《個人履歷表》。
履歷表的第1欄,是姓名(化名)、改名后應(yīng)指出舊名和改名原因。在這里,填表人工整地填寫著:
文云(賀子珍是過去名字,因來蘇聯(lián)改的名字)
第2欄,出生時間和地點:
1911年生于江西永新縣
……
第23欄,直系親屬的情況:
父親沒有消息,弟兄有兩個犧牲,母親死了,有哥哥賀敏學(xué)在新四軍,妹妹賀儀(怡)在江西,都是黨員。
耘山越看越激動,這份履歷表完全證實了—填表人“文云”就是賀子珍!
推敲“文云”這個名字,其實很有意思。盡管賀子珍當時很任性,執(zhí)意要離毛澤東遠去,但在莫斯科起化名時,她還很下意識地沿用了毛澤東母親文七妹的姓氏。
在革命戰(zhàn)爭年代,共產(chǎn)黨處在地下,為了隱蔽身份,用化名是常事,特別是從事地下工作的同志。自從1925年,毛澤民負責(zé)黨的出版發(fā)行工作后,就曾用過一系列的化名:初到上海時,他化名楊杰,后來就是一連串的周姓:周泰安、周方、周澤民、周韻華、周彬;去蘇聯(lián)養(yǎng)病時,又化名周全。歸結(jié)起來只有“周”、“楊”兩個姓氏。
毛澤覃的前妻周文楠曾回憶說:“1927年秋,澤民在我家住時,就改姓周。他與我的母親周陳軒相處得很好,叫她媽媽?!?/p>
周文楠又舉例說:“蔣介石叛變革命后,毛主席住在武昌都府堤41號時,人們都叫他‘楊先生’。”毛澤東用的是楊開慧家的楊姓。
她言外之意,毛澤民偏愛“周”、“楊”二姓,亦出于親情,這與毛澤民同大嫂楊開慧、弟媳周文楠兩家的關(guān)系極好有關(guān)。
由此推斷,“文云”這個名字可能不是賀子珍隨意起的,在她的心靈深處,還情系著毛澤東的革命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