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情。”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就在前段時間，我老家的親戚告訴我，當(dāng)?shù)氐闹袑W(xué)需要一個美術(shù)教師?！彼剡^頭來瞅著她，眼神是暗淡的。“我拒絕了。然后，我就去找了那個兼職，一直做到現(xiàn)在……本來，我不想告訴你?？墒牵F(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我為你做的一切，似乎全沒有意義?！?/p>

“你對我好，我當(dāng)然知道！”書桐抬起眼睛，咬了咬嘴唇，她決定面對現(xiàn)實了。她流利地說：“我不管你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好了：我父親一早就去世了，家里還有兩個妹妹要讀書，媽媽的希望全在我身上，一心要我出來，去一線城市，指望我出人頭地，過好生活。然后把妹妹也帶出‘龍門’，將來接她出來探親、享福?！?/p>

書桐用手摸了摸發(fā)燙的面頰，又補充說：“你也許覺得媽媽不該在我身上加這么多責(zé)任，也許覺得我媽媽很虛榮，但是，她到底是我媽媽，我被她養(yǎng)育了二十三年，已經(jīng)是這樣的性格和脾氣了，你覺得我能說反抗就反抗，說改變就改變？”

沈若塵聽得怔住了，他的父母都是沒有多少文化知識，卻整天樂呵呵的人，認(rèn)為“兒孫自有兒孫福”，閑時喝點小酒，打打麻將，日子滿足而充實，他做夢也想不到，書桐身上的擔(dān)子和責(zé)任居然這么重，這么復(fù)雜。他大大地不忍和心疼了。他上前一步，一手扶著她的肩膀，一手握住她的手，撫慰地說：

“過去的事情，不要再去想了，可是書桐，你也覺得生活在這里并不幸福??！那么，你想沒想過跟我一起回我的家鄉(xiāng)呢？”

“什么？”書桐吃了一驚。“跟你——回去？”

“對，跟我走。那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小城，物質(zhì)消費都不高，在那里，我們可以輕松度日，你不用太操心工作，我能養(yǎng)得起你，那里的房子價格也便宜，我可以憑自己的努力買下房子！我們定居在那里，這樣不好嗎？”他的語氣熱切，他的眼睛閃亮，“書桐，跟我走吧，我們不要留在這里做二等人，你也不喜歡這里，對不對？回去后我會很努力工作，我們省吃儉用一定可以存不少錢，到時候都寄給你媽媽，讓你的妹妹讀書，好不好？”

“不——”書桐掙脫他的懷抱，“不，不行?！?/p>

“為什么？”

“跟你走，不一樣是一個小城市嗎？這跟回我自己家有什么區(qū)別？”書桐痛苦地說，“我說了那么多，你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