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人說了葉逸臣這么多,我一點也沒聽進去,我只注意他的表情,一點落寞一點無奈,更多的是埋在心里不愿意表露的傷心。
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因為我沒有經(jīng)驗。舉人自顧自地說:"我很早就有預感了,現(xiàn)在反而不太驚訝。"
舉人用手指摩挲著可樂杯,抬頭對我笑著說:"別擔心,我沒事,就是覺得有點兒尷尬,不想面對他們。"
我點點頭,拍拍他的手,"什么都會過去的。"
下午五點多,我們在燒烤店里,慢慢地,沉默地吃燒烤。菜點得有點多,排骨,牛肉,芋頭,土豆,鯽魚。。。還是當年的燒烤師傅,所以應該還是當年的味道,可是我味同嚼蠟。
一直吃到7點多,我說,"要不我們?nèi)W校里逛逛?"舉人點點頭。
拎著幾瓶聽裝啤酒,我們輕車熟路地找到以前經(jīng)常翻越的一處低矮圍墻,那里居然這么多年都沒有修葺加高,估計是學校默認的一條便捷通路?我和舉人相視一笑,他把啤酒甩過圍墻,抓住墻頂,腳一蹬墻面就輕松地撐起身體,腿再一悠,三兩下就穩(wěn)穩(wěn)地站在墻頂,接著拉住我伸出的手,將我拉上去。然后他再跳下去,在下面張開雙臂接我。這套標準動作很多年沒有演練,卻依然熟練如昨。一瞬間,我像是回到了以前讀高三的時候,今昔何夕,何必分那么清楚呢?
冬天,天黑得早,我們坐在操場的露天看臺上,看著大如銀盆的月亮慢悠悠地爬上來。學校還沒有開學,整個操場一個人影也沒有,我們都沒有說話。
恍惚間,似乎聽到舉人嘆了一口氣。
我說:"如果你喜歡她,就去爭取。她都能和你訂婚了,肯定也是喜歡你的。"
"沒有用的。她其實一直在找他。" 他搖搖頭,看著天空說,"去C市的時候我就感到不對勁了,她有空就往葉家跑。你知道吧?她和葉師兄是鄰居。我開始以為她是去找葉師兄的妹妹玩,可每次回來她都很不開心。"
他自嘲地笑笑,"現(xiàn)在想想,她大概是想去問問葉師兄的下落,想不到他居然就在本市,居然還是你的老板。"
"那葉。。他妹妹怎么不跟她說他的下落呢?"我納悶地問。
"大概是葉師兄跟家里有什么誤會,他爸爸一直沒有原諒他,所以跟他這兩三年沒有往來。"舉人吁口氣,看著那口白煙消散在空氣里,"不過我當時沒有太在意,所以聽得也不是很清楚。"
怪不得葉逸臣過年不回家,原來是有家難回。
沉默了一會,舉人低聲地難過地說,"雖然總說不在意不在意,可我還是難受了。狒狒,我真的有認真,真的想過娶她的。唉。。。"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此時,我想不起去為舉人對她的愛而心酸難受,我只是為舉人如此傷心而難過。舉人看向一邊,他的肩膀在微微地抖動。舉人,從來都是陽光開朗的舉人,居然哭了?
我知道這個時候讓他默默流淚比出言安慰更好,于是我看向另外一邊。現(xiàn)在,我們都看不到對方,所以,他也看不見我偷偷抹去眼角的淚水。
"狒狒。別動,讓哥歇會兒。"舉人說著就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一動也不敢動。
今天是正月十六,月亮很大,將整個世界幽幽地籠罩在一片清輝中,操場草皮上凝結了露珠,折射著溫柔的月光?,F(xiàn)在夜已經(jīng)深了,溫度很低,可我不覺得冷。我出神地看著我們呼吸出的白煙融合在一起后消失,恨不能時間就此停住,舉人心里想著誰有什么要緊?此刻我同他在一起,給他溫暖,給他倚靠。這不就是我想要的么?舉人的快樂我可以不參與,可舉人悲傷的時候,我希望可以呆在他身邊。
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不知道過了多久,舉人離開我的肩膀,單手摟住我,"冷吧?"
我剛要開口說不,鼻子一癢,一個噴嚏就打出來。我倆都笑起來。
舉人雙手攏著我的手,用力的搓,"傻丫頭,冷也不說。"
"我不覺得冷啊。"我看著他認真的說,舉人眼睛亮晶晶的,他可真是又溫柔又英俊。小雅不懂得欣賞,是她的損失。
舉人站起來說,"我們走吧?"我點點頭,他終于有面對的勇氣,這樣很好很好。
看臺路窄,舉人走在我的前面,我看著他倔強修長的背影,一個邪惡的念頭突如其來的涌入腦海: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小雅真的跟葉逸臣在一起了,我是不是就有機會得到眼前人?又或者說,我去接受葉逸臣的offer,小雅死心之余,是不是就會回心轉(zhuǎn)意,和舉人在一起?
許芳菲,這種缺德事,想也不要再想。這邪念一冒出來,我就這樣狠狠命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