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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儀:手腕圓融的將將之才

從歷史看人物 作者:許倬云


郭子儀(697—781),玄宗天寶初年的武舉人。唐玄宗天寶十四年安祿山起兵,隨即攻破洛陽、長安,玄宗逃亡蜀地。肅宗即位后任命郭子儀為關內(nèi)河東副元帥,配合回紇兵收復二都,而后數(shù)年在叛軍內(nèi)訌不斷的情況下徹底平亂。他一生歷經(jīng)玄宗、肅宗、代宗、德宗四朝,是唐朝中興名將。

大唐名將郭子儀不但戰(zhàn)功彪炳,而且還很長壽,活到八十幾歲,當時唐期的將帥幾乎都是出自他門下,兒孫多到不認得。安史之亂發(fā)生的時候,如果沒有郭子儀,就沒有唐朝后段的江山,跟他一起平定天下的大將軍李光弼,功勞不能跟他比。但郭子儀不是一個軍事將領,而是個政治將領,他擅長調(diào)和矛盾,而不需要親自上陣,這點很像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美國的艾森豪威爾。

艾森豪威爾與馬歇爾、麥克阿瑟相比,戰(zhàn)功可差遠了。麥克阿瑟是個戰(zhàn)將,艾森豪威爾根本沒有在前線立過汗馬功勞,但要安排那兩百萬的驕兵悍將不沖突,很不容易。前往巴黎的路上,不管哪一國的軍隊,喝了酒都可以立刻打起來的,但是艾森豪威爾的調(diào)和功夫好,最后還當了總統(tǒng)!麥克阿瑟就不行,他永遠只能是一個戰(zhàn)將。

安史之亂足足亂了八年,戰(zhàn)將如云,但真的能統(tǒng)率這群戰(zhàn)將的,也只有郭子儀一人。他為人寬宏大量,非常謙和。所以這個人,他的功勞是千真萬確的,但是他自己在打仗方面是否有瑕疵呢?九個節(jié)度使的軍隊聯(lián)合起來,負責監(jiān)軍的是皇帝派來的太監(jiān)魚朝恩,這個時候郭子儀沒轍了,指揮權在別人手上。結果這次大敗,連郭子儀自己都敗了。但他能使九個節(jié)度使聯(lián)手,這就已經(jīng)是大功一件了。

至于他用的兵,也不是漢兵,用的是朔方的兵、回紇的馬。軍隊都是北方的雜胡,也就是各式各樣的胡人,馬則是回紇人提供的,就是今天伊犁的馬,所以他基本上是以胡兵、胡將、胡騎,來打安祿山的胡兵、胡將、胡騎。中國北方變成胡人自相廝殺的戰(zhàn)場,郭子儀正是在這個當口所造就出來的英雄。

他最有名的一件事,就是他兒子娶了公主。小兩口吵架。公主說,我爸爸是皇帝,兒子說,我爸爸給他皇帝都不做呢。公主回家告狀,說郭子儀有不臣之心,他連皇帝都不想做,何況他手上的兵權比皇帝還大。結果郭子儀就把兒子綁了送上朝廷,皇帝也沒話說了??梢姽觾x的手段有多柔軟。他的權貴,是靠自己打仗得來的功勞;他的財富,則是在長安附近的田地,靠放置很多水磨、水碓來收費。這在當時是很賺錢的,磨粉、舂米都是要收費,其實強占了民間不少的資源,實在不能算是個守法的人物。

總之,郭子儀是個全福全壽的人,富貴長壽無一不有。我只要想到衛(wèi)青、霍去病就想起郭子儀,也就是這些立大功之人,他們的功勞究竟是誰的?到最后結局是千千萬萬人的鮮血染紅了大地,一將功成萬骨枯。仗啊,還是不要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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