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公園到了。這里生長著很多不同品種的樹木，有山有河，冬天河水結(jié)冰了，山上白雪茫茫，山腳下住著幾戶村民，稀稀落落的幾處房子，是灰泥蓋的土屋。 

康建林從車上跳下來，剛才路上兩人還興致勃勃地互相斗著嘴，可這會兒到了目的地，卻變得安靜下來，一時找不出什么話來說。兩人撿起地上的碎石子一顆顆扔到前面的冰面上。 

太陽升得好高，照在武燕燕烏黑的頭發(fā)上，發(fā)出亮閃閃的光來?？到终驹谶h(yuǎn)處看著她，心里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這段日子以來這個神奇的女子給他帶來了太多的意外，她跟陸曉雅和沈虹不一樣，她身上有種非常特殊的東西，到底是什么他一時還說不太清，從最初的好奇到現(xiàn)在突然升起的想探究她的欲望，短短幾次接觸中他對她的態(tài)度也在不斷發(fā)生變化。 

這會兒，看著她扔石子的樣子，又覺得她其實(shí)挺乖巧的，也許骨子里的女人味是驕橫的外表也掩飾不住的。他感覺到了她對自己的一見鐘情，從她看他的眼睛里他知道這份感情是真摯的，可是他不懂他身上有什么東西如此吸引她。

武燕燕轉(zhuǎn)過頭說，我教你開車吧?？到肿夏ν熊嚕溲嘌喔嬖V他哪個是車剎，哪個是油門，她說其實(shí)特別簡單，你試試看?？到植攘讼掠烷T，武燕燕扶住車把，說慢點(diǎn)慢點(diǎn)，好的，往前走，直著走，手別抖，握住了，挺好的，我松手了啊。  

康建林兩眼望著前方，把車開出了一段距離。武燕燕跟在旁邊跑著，說挺好，學(xué)得真快?？到质艿娇洫勗桨l(fā)地來了勁，自己突突突地拐了個彎兒。武燕燕說打右手打右手，康建林忙不過來，車子在地上轉(zhuǎn)起了圈兒。武燕燕大聲笑起來說你這是驢拉磨呢，上前一把抓住康建林的手說錯了，往這邊來。康建林頭上冒出了汗珠，汗珠在太陽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武燕燕說歇會兒吧，說著跳上車坐進(jìn)車斗里。  

康建林問你什么時候?qū)W會開車的？武燕燕說其實(shí)也沒怎么學(xué)，別人開我在旁邊看著，后來趁人不注意就把車給開跑了，可一開起來我就傻了，不知道剎車在哪兒，就一直開一直開，開到一棵樹上才停下來?？到终f你膽子夠大的。武燕燕說這么點(diǎn)兒膽量不算什么，你知道我最崇拜誰嗎？康建林問誰？  

武燕燕說是川島芳子。  

康建林說那個日本女特務(wù)？  

武燕燕說你可別小看她，她可是女中豪杰，我做夢都想像她那樣，穿一身黑色皮衣，腰里別把手槍，飛檐走壁，去獲取一份又一份秘密情報，不過我不會像她那樣為日本人效勞，我要做一個打入敵人內(nèi)部的女特工，為革命流血犧牲。  

康建林說那你不成烈士了？武燕燕說，我可不想成為烈士，因?yàn)閷τ谔毓碚f一成烈士就說明你的工作暴露了。我要一直活著，這樣可以繼續(xù)和敵人周旋。康建林說這可不像你在冰上滑冰，那是在刀尖上跳舞啊。  

武燕燕說對對就是這個感覺，我一直想找個合適的詞，刀尖上的舞蹈，你說的太好了，我就是要跳這樣的舞。又問你喜歡做什么？  

康建林說我特別想當(dāng)海軍，你知道那年解放軍攻打金門為什么沒成功嗎？就是因?yàn)槲覀兊暮＼姴蝗珀戃妳柡?。前些時候我跟我爸說要去當(dāng)海軍，我爸說海軍的兵大部分都在南方招，我們北方主要招陸軍，本來我中學(xué)畢業(yè)是要去當(dāng)兵的，可后來公安廳成立了底盤廠，我們那批人就都進(jìn)工廠了。  

武燕燕說，唉，真沒勁，要是能當(dāng)海軍多好啊，那樣你可以給我保駕護(hù)航，說不定還可以把我送到別的國家，去竊取他們的情報。  

康建林說那你不成國際間諜了嗎？  

武燕燕說在和平年代我只能去當(dāng)國際間諜，國民黨已經(jīng)跑到臺灣去了，要打入那邊是很不容易的。你最近聽沒聽說蘇聯(lián)當(dāng)局綁架中國外交官的事？康建林說沒聽說。武燕燕說很多人都知道，報紙上都報道了。  

康建林問是怎么回事？  

武燕燕說就是我們中國駐蘇聯(lián)大使館有個隨員，他任職期滿，奉命回國，在國際列車抵達(dá)伊爾庫次克時，蘇聯(lián)警察登上列車，說有個蘇聯(lián)人得了天花傳染病，要旅客下車接受“檢疫”，蘇聯(lián)那邊預(yù)先布置好了一個女特務(wù)上前和那個隨員搭話，然后塞給他一本畫冊，在警察局里，他們從那本畫冊中取出事先偽造好的所謂情報，誣蔑隨員搞間諜活動。  

康建林問那后來怎樣了，他回國了嗎？  

武燕燕說，后來蘇方好像是把他送到了中國大使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