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嫁到縣城里去了。"
她舒了一口氣:"她的生活應(yīng)該還可以吧?"
"可以什么呀?城里的男人不成器,不學(xué)好,光學(xué)壞,又賭博,又花雜。"
"花雜是什么意思?"
"花雜你不懂?就是……"他好像找不到確切的定義。
"是不是花花心思?愛跟別的女人不清不白?"
"嗯,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三姐怎么不離婚?"
"離了婚怎么活?嫁出去的女兒,是不興再回娘家生活,靠娘家人養(yǎng)的。"
"那怎么辦?"
"我已經(jīng)警告過三姐夫了,如果再聽我三姐說一回,我就廢了他。"
她想到他那"外科一把刀"的美稱,打了個寒噤,聽說外科手術(shù)刀無比鋒利,他要廢個人不成問題,可能疤都不留一個,就能讓他的三姐夫從此花雜不起來。
"千萬別為了一個花雜男人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她表揚說,"你對你姐姐真好。"
"是我姐姐對我真好。我能讀上書,全靠我姐姐。"
"你父母呢?"
"他們要上山要下田,沒有時間管我,是我?guī)讉€姐姐送我去學(xué)校,為我籌學(xué)費。我?guī)讉€姐姐都是為了給我籌學(xué)費才出嫁的。"
她安慰說:"早出嫁,晚出嫁,總是要出嫁的。"
"但不用為了錢就嫁到火坑里去。"
這個話題很沉重,她不敢再往下問了。
估摸著快到他家了,但她不想這么快就回去,她想跟他單獨待在一起,如果回到他家,他就不怎么跟她說話了。她提議說:"你們這里有沒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帶我去玩玩?"
"沒有。"
她被他一瓢冷水潑得興趣全無,只好老老實實地跟他回家,但他突然提議說:"我?guī)闳タ磁藰浒伞?
"女人樹?是不是長得像女人?"
"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帶著她爬了一會山,來到一個看不見人煙的地方,指著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說:"那就是女人樹。"
她仔細(xì)看了半天,沒琢磨出為什么這樹會叫"女人樹"。
于是,疑惑地問:"這樹一點也不像女人嘛,怎么叫'女人樹'?"
他不答話,爬到樹上去摘了一個果子下來,遞給她看。
她接過來,發(fā)現(xiàn)是個小茄子一樣的果子,她實在想不明白,只好問他:"我覺得這果子一點不像女人,是不是女人特別愛吃?"
"這果子不能吃。"
"那為什么叫'女人樹'?"
他接過那個果實,一掰兩半,指著折斷處給她看:"這里不像女人嗎?"
她這才看出一點名堂來,他說的是果實中心的一個空洞,從折斷的地方看,很像女人的下身。她的臉有點發(fā)熱,把那玩意兒扔了,說:"你們男人太無聊了。"
"這怎么是無聊呢?這是祖上傳下來的,是大自然的賜予。"
她見他嘴里蹦出"大自然的賜予"這么一個富有詩意的詞兒來,感覺有點滑稽:"什么大自然的賜予?"
"這個是'女人果',現(xiàn)在還沒長熟,"他比劃著說,"等長大了,能長這么大個,滿家?guī)X的男人上山打獵的時候,經(jīng)常十天半月不回家,這個就是他們的女人。"
她愣了一陣,悟出了他話里的意思,不由得飛紅了臉:"你們太惡心了。"
"難道像你們城里人那樣,自己的女人不在跟前,就跟別的女人睡覺才不惡心?"
她好奇地問:"滿家?guī)X的男人從來不會背叛自己的女人?"
"從來不。"
這一點太令人感動了,她接著問:"那他們興不興離婚?"
"沒聽說過。"
她很想問他是不是也像滿家?guī)X的男人那樣,一生只娶一個女人,一生只跟一個女人做愛,但她不好意思問這么個人化的問題,只調(diào)皮地問:"你們這里有女人樹,那有沒有男人樹呢?"
她本來是信口一問,以為答案肯定是"沒有"的,但他很自傲地回答說:"怎么會沒有呢?有女人樹,就有男人樹,就像有女人就有男人一樣。"
她想象一棵掛滿了男人那玩意兒的大樹,覺得太滑稽,不好意思請他帶她去看,但他主動說:"想不想去看男人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