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小C談了五個多小時，直到凌晨四點，仍然毫無結(jié)果。小C提議先回房間休息。他回房間休息了，而我卻經(jīng)歷了有生以來最痛苦、最難熬的一夜……

一個出身貧寒、從底層沖出來的小人物，闖到今天不容易，闖出來一個機會就更不容易了。所以簽約以來，我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認真地修改劇本，跟大家合作得很愉快。我熱情、真誠地對待每一個人。周先生和小潘去哈爾濱吃住都在我家里。我和先生熱情地招待他們，臨走還給他們帶一堆好吃的。周先生說要開新聞發(fā)布會，讓我把三十多張錢秀玲的照片底片寄給他。他們卻弄丟了五張最珍貴的底片，給我造成了巨大損失。小C說，準備由我?guī)е破撕蛯?dǎo)演去比利時選外景，讓我跟錢家人聯(lián)系。我則多次給錢憲人先生打國際長途、發(fā)傳真，幫制片人牽線搭橋……

我找不出問題的癥結(jié)到底出在哪里，卻想起朋友多次提醒我的話：“雅文，你可要當心，千萬別再發(fā)生兒童電影那種事……”

現(xiàn)在，我不能不想到幾年前那部兒童電影了……

幾年前，我編寫了一部滑冰題材的兒童電影劇本，電影局通過并下發(fā)了準拍證。這時，我所在單位的領(lǐng)導(dǎo)和省電視臺臺長在北京黑龍江賓館一起找我談話，說中央某影視部門同意投資這部兒童電影，但提出一個條件，有人要掛名編劇。領(lǐng)導(dǎo)說為了單位的利益，希望我能同意這個條件。在我二十多年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從沒遇過到這種事，但為了單位的利益，也只好違心地同意了?？墒牵麄?nèi)垓v兩折騰，電影開拍了，居然把我的編劇署名弄沒了，變成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明明是他們求我來搭我的車，最后搭車者卻把我一腳踹下車去，簡直不可思議！后來，黑龍江省委宣傳部領(lǐng)導(dǎo)出面干涉，制片方才不得不把我署為第二編劇。省委宣傳領(lǐng)導(dǎo)說：“明明是我們黑龍江作家創(chuàng)作的作品，為什么要讓一個外省作家署名？”后來，我只好調(diào)離了這家影視單位。

我對影視圈涉足不深，不知影視圈的水深水淺，更不知在“嘻嘻哈哈”的背后，誰跟誰是哥們兒，誰跟誰是老鐵。我無法斷定這件事對我后來的影視創(chuàng)作會帶來什么樣的影響。要知道，影視界的圈子本來就不大。現(xiàn)在，我不能不想到在兒童電影中的遭遇，想到那些摸不到、見不著、卻起著關(guān)鍵作用的潛規(guī)則，想到小C說的那些話……

總算熬到了天亮。七點鐘，我撥通了央視制片人A先生的電話……

我和A先生本來是朋友，彼此說過好多心里話。出國采訪前，我曾以朋友的身份請他幫我論證《蓋》劇題材的可行性。他也曾找過投資方但最后沒有成功。我跟A先生談過兒童電影受委屈的事，并希望他從中斡旋，不要因為這件事給我?guī)聿槐匾挠绊?，他滿口答應(yīng)?？涩F(xiàn)在卻發(fā)生了這種事……

我問他是怎么回事。他說：“張大姐，這事不是我定的。上邊不認同你，我也沒辦法。”

我說：“作為朋友，你總該告訴我一聲……”

他說：“這事已經(jīng)定了。我勸你還是想開點，就當分給他人一杯羹吧?！?/p>

我說：“這是我的作品，憑什么要分給他人一杯羹？”

他說：“你這么說，我也沒辦法……”

我問他準備請誰來修改。他說請山東電視臺的趙女士。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趙女士的名字。我問他誰請的，他說是他請的。

我問他：“她看過我的劇本嗎？”

他說看過。

跟A先生通完電話，我又撥通了我先生的電話……

先生說：“他們一連三個月不對你的劇本提出意見，卻以等導(dǎo)演介入來欺騙你，現(xiàn)在突然以央視影視部不立項來要挾你，說明他們是早有預(yù)謀的。他們的做法剝奪了你對劇本的知情權(quán)與修改權(quán)。按照法律，你的合同是跟瀟湘電影制片廠簽的，你只應(yīng)該對瀟湘電影制片廠負責，央視影視部立不立項跟你沒有關(guān)系。你已經(jīng)認真、全面地履行了合同。而瀟湘電影制片廠卻在履行合同中，由于他人的加盟而變更了審定主體，這顯然是違約行為！但事情到了這步，你說什么都沒用了?，F(xiàn)在，你不能光哭、光生氣，你應(yīng)該考慮如何保護自身的權(quán)益。你可以向他們提出一些條件，這在法律上叫做有條件授權(quán)。你同意我的條件，我才同意授權(quán)，不是無條件授權(quán)。而且，你一定要跟他們簽訂一份補充協(xié)議！”先生是搞法律的，說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