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個無神論者，書讀得越多越向有神論者靠近。

卓云顯然是個徹底的無神論者，她不但獲得了“木棱鉿”，還屢次催促后來入院的這兩個心腹抓緊時間連夜返回集團，目的只有一個：立即把起獲“木棱鉿”的消息通知遠在韓國首爾的負責(zé)蒙東事務(wù)的大員。

錯誤的決定必然遭受失敗的打擊，只是這次打擊沒有應(yīng)驗在決策者身上，而是讓受委托人魂飛魄散，雖然在理論上而言一切責(zé)任都屬于委托者。

這兩個人趁著月光驅(qū)車趕路。他們沒有意識到或者干脆忘記了在孤寂的草原，月夜是多么的可怕，這種驚駭不僅來自圓月下的狼嘯，更多的是來自月光慘白映射下墓穴周邊的熒熒綠光鬼火、來自樹影婆娑后的空洞顱骨。

他們在顛簸中緩慢行進，任務(wù)的重要與環(huán)境的恐怖讓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們在途中瞪著驚恐的眼睛一言不發(fā)。因為過于關(guān)注車燈掃視下的草徑，他們沒有發(fā)覺一具黑影俯臥在車頂并在他們離開營地不足三公里的地方就給了他們致命一擊！

通遼市醫(yī)院的監(jiān)護病房里光線明亮而又不失柔和：“你們誰都別走，別把我們單獨留在這兒！”兩個精壯的漢子的哀求讓人心酸。

卓云面無表情，但卻體貼地答應(yīng)病人的請求，同意再增加兩個員工晝夜陪護。

我和卓云在醫(yī)院附近的一家小飯館吃飯。

她要了一份燴菜，我點了一屜蕎面驢肉蒸餃。

沒有飲品，我們靜酌蒙制磚茶。

“他們的傷到底怎么回事？”我呷了一口醇香的磚茶，看著面前燴菜蒸騰的霧氣，氤氳菡萏如同這次事件般神秘和不可捉摸。

“說了你也不信?！弊吭圃跔Z菜里夾起一小塊排骨啃噬起來，她的專注與細致讓我不由得立刻聯(lián)想到了一只肥美的人腳獾子嚙食鮮卑遺骨的場景。

“他們車開得好好的，突然從車窗上面探下來一只手臂，”卓云看了我一眼，吐掉嘴里的一小塊骨頭，“手臂上沒有肉?！?/p>

我看著卓云剛剛吐掉的無肉排骨，想象著當(dāng)時情境的突發(fā)與驚魂。

“你信這個？”

“我當(dāng)然不信！”卓云選了一只大肚子的蕎面驢肉蒸餃，在小碗里夾成兩段，優(yōu)雅地吃掉肉餡，把兩個半圓的餃子皮挑出碗沿。

卓云在營地的生活很可能過于清苦。

說來也怪，卓云身材勻稱流暢，前凸后翹卻難得的小蠻腰，據(jù)說怎么吃也不會增加贅肉。

卓云半起身拿醋壺，一段雪白光潔的腰身展現(xiàn)在我的面前，膚如凝脂。

“不過他們是我信得過的下屬，疑人不用?！?/p>

“那事件的原委作何解釋？”我在咀嚼的間隙追問。

“我不知道，”卓云輕抽一張紙巾拭嘴，但神情分明嚴肅起來，“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不可能是什么。”

“這個世界上沒有鬼怪妖魔，有的只是我們對自身能力的不自信，”卓云凝視著我，“干枯的手臂不能阻擋我們對既定目標的追尋，無論這只手臂是誰在操縱?！?/p>

“你是說有人在故意嚇唬他們？”

“你以為呢？”卓云輕蔑地對我抿嘴笑笑，“書讀多了也未必是件好事哦?！?/p>

我突然有一種醍醐灌頂?shù)母杏X。

“你懷疑是誰呢？”實際上我的內(nèi)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身影在晃動。

“當(dāng)然是你嘍,”卓云笑靨初綻，“只有你不在營地嘛，你有作案時間?！?/p>

暗黑深鎖的恐怖迷霧的頂端打開了一扇狡黠的窗戶：卓云開始懷疑張陽的身份了！

（五）

如果壞事有可能發(fā)生，那么它一定會發(fā)生并引起最大可能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