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骰子端放在一個凹槽內(nèi),確實共有十八個均為等同的面,上面用金銀絲標出從一到十八的篆書數(shù)字。
我試著拿起它,并不能將它從凹槽移開,但是只要輕輕用力,它就會擲起來,得出點數(shù)。
佟掌柜在我旁邊指著骰子解釋著:“如姑娘所見,這銅骰子就是破格局的關(guān)鍵,點數(shù)對應(yīng)的格盤各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我著急地歪過頭問著停頓在那不語的佟掌柜,誰知手上沒掌握住力道,動作一偏,骰子脫手而出,就聽到耳邊傳來“咯噔咯噔”地轉(zhuǎn)動聲。
我頭皮一下就發(fā)麻了起來,僵硬著脖子尋聲望去,銅骰子剛好轉(zhuǎn)完最后一圈,穩(wěn)穩(wěn)落定,最頂部的面上顯示著數(shù)字“十一”。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
我的心在加速運動著。
我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
師傅淡漠地看了我一眼,當(dāng)了他這么久的徒弟,那眼神我自然是明白的,他的意思是說“很好,很好。果然是如此。讓你知道這事就會是這種后果”。
星華在一旁忍不住跳腳大罵道:“紅老九,你真的是啊……成什么,敗什么,不足什么,有余什么!”
這個我也聽懂了,她的意思是說我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我頓時覺得自己像一部智能人體翻譯詞典,還可以識別人體表情和不全成語。
在這種危急時刻,我還能想到這些有的沒的,真是哭笑不得地佩服起自己來。
按照剛才佟掌柜的說法,銅骰子擲出點數(shù),就必須走相應(yīng)步數(shù)的格子。
也就是說,我必須走十一個格子出來。
我心說,有什么呀。不就是個格子。我從穿越到現(xiàn)在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區(qū)區(qū)一個格盤布陣的能難為住我?
指不定我走的那一方格就可以開洞機關(guān)過了此劫。
我相信命運之神還是挺眷顧我的,至少現(xiàn)在我還挺活蹦亂跳的。
霎時間,我覺得自己有種赴戰(zhàn)場的決心。
“徒兒?!睅煾翟俅伍_口叫住我要邁前的腳步,單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繼續(xù)道,“少安毋躁?!?/p>
我疑惑地看著師傅沒有表情的臉,琥珀色的眼眸染上一層陰鷙之色。
他每每如此,都會有不好的事發(fā)生。
師傅低沉著聲音,說道:“影三,前方,十一格?!?/p>
這是個什么咒語還是暗號的?
師傅的話音剛落,還沒等到我發(fā)出疑問,就有股凌厲的風(fēng)“嗖”地從我面前刮過,一個黑色的影子以極快的速度一步三跳,落入本該我站的十一個格的格子上。
那人正對于我們半蹲著,低垂下腦袋,道:“爺?!?/p>
是個黑衣人。
黑色的長袍因為半蹲的姿勢拖在地上。
不知道是光線的問題,還是因為他戴著黑色的兜帽,把整張臉都隱匿在里面,沒有人看清楚他的表情。
而且我總覺得有團黑色的霧氣籠罩在兜帽下。
師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發(fā)一言。
不到三秒鐘,只聽那個“咯噔咯噔”聲再次響起。
銅骰子在凹槽內(nèi)自己轉(zhuǎn)動起來,停止后它又恢復(fù)到最原始的點數(shù)。
這邊剛停,那邊的格子突然裂開一個大口,黑衣人的身子隨之下陷。
我們一行四人就眼睜睜地看著黑衣人掉進坑內(nèi),下面密布著鋒利的刀錐穿過他的胸膛。
沒有任何刺耳的尖叫,黑衣人只是頭輕輕一歪,就這么在我眼前被扎死了。
我當(dāng)場就嚇傻愣在原地,卻在回過神來的第一時間條件反射性地偏過頭看著其他三個人的表情。
三個人只是一臉淡漠,沒有任何表情。
似乎早就猜到結(jié)果會是這樣。
我突然想起中毒的那天夜里,月光灑滿院子,師傅與五個黑衣人交談的畫面。
難道他們一直跟在我們后面?
他們是師傅的暗影?
他……也許那五個黑衣人之一。
如果不是這個黑衣人,此時落在刀錐上的人,就應(yīng)該是我。
此時,他們那么淡漠,仿佛不過只是死了一個人而已,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師傅他……
我站在師傅的身側(cè),靜靜地看著他。
心里第一次想著,他是如此淡漠,如此冷血。
他是否曾有過人類最原始的感情?
或者換句話說,他到底是不是人?
這一切發(fā)生得很突然。
就算那個方格子已經(jīng)合上裂口,似乎也并沒有結(jié)束格局的陣仗。
師傅牽了牽嘴角,面無表情地下令道:“佟生,繼續(xù)。”
“是?!辟≌乒耦I(lǐng)命,蹲下身用手輕輕一撥弄,那顆銅骰子就在他的手下再次轉(zhuǎn)動起來。
它每轉(zhuǎn)動一下,我的心就跟著扯痛一下,就像要把我的心撕成碎片。
而這次的數(shù)字停在數(shù)字“十七”上。
看罷數(shù)字,師傅沒有任何動作,漠然地再次下令:“影——”
“不要!”我急忙拉著師傅的手,大聲喊停。
“徒兒?”
“師傅?!蔽疑钗艘豢跉猓爻冻鲆荒嘈?,說道,“師傅,還是讓我去吧?!?/p>
佟掌柜:“九兒姑娘……”
星華:“紅老九,你腦子壞掉了?”
只有師傅瞇起琥珀色的眸子睥睨著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是他一定知道我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