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易面沉如水,眉頭沒有絲毫松開的樣子,沉聲道:“此事已經(jīng)不能再拖了,從我們?nèi)プ鎺熿籼没貋?,這幾日之中,道玄師兄的情況越來越壞,昨日從通天峰上傳下來的消息,聽說他竟然對前去勸他的范長老和蕭逸才動手了?!?/p>
蘇茹一驚,道:“什么,掌門師兄他怎么會動手的,他們二人怎樣,怎么觸怒了掌門師兄,受傷了沒有?”
田不易哼了一聲,道:“他們還能為了什么,自然是看道玄師兄行徑古怪,前去勸告的,聽說道玄師兄本來還好好的與他們談話,但不知怎么突然發(fā)怒起來,一掌劈下,登時就將范師兄打的重傷,倒是蕭逸才那小子卻機警得很,竟然被他逃了過去,反而沒事?!?/p>
蘇茹怔了一下,皺眉道:“蕭逸才居然沒事么?”
田不易負手沉吟了片刻,道:“他向來聰明,而且又跟隨道玄師兄多年,多少都比他人更了解的多一些。多半是事先就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所以掌握先機,這才僥幸逃開的。不過也幸虧他機警,這才有時間對范師兄救出來加以療傷,否則誰也說不好會出什么事?”
蘇茹默然半晌,面上陰晴不定,許久方道:“他……他都變成這樣了,你為什么還要去見他?”
田不易深吸了一口氣,道:“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難道你也不懂我為什么要去見他嗎?”
蘇茹低聲道:“可是,他……掌門師兄他此刻心魔入體,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而且他道行如此之高,遠勝你我,你此番冒險前去,我只怕,只怕……”
話說到后面,蘇茹的聲音越發(fā)低了,到最后已是難以聽見,顯然她自己也不愿說出口。田不易嘆了口氣,回身凝視了蘇茹一眼,伸出手輕輕拉住蘇茹纖手,柔聲道:“你我一世夫妻,我當然知道你擔心什么。有你這份心,便是我出了什么事,也不在乎了……”
蘇茹眉頭一皺,打斷了他,嗔道:“你胡說什么!”
田不易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又道:“你是知道的,誅仙古劍的秘密本是青云門最高機密,本只有掌教一人知曉。只是當年蠻荒一戰(zhàn),我、曾叔常等數(shù)人跟隨萬師兄決戰(zhàn)萬里黃沙,機緣巧合之下得知了這個秘密。后來我們數(shù)人就是在祖師祠堂之中,當著青云門歷代祖師靈位立下重誓,終此一生,決不泄露這秘密半點。”
蘇茹嘆了口氣,道:“你怎么又提起這事了,當初我也在場,也同你們一樣發(fā)誓的,怎么會不記得?”
田不易森然道:“自青葉祖師留下親筆誡碑,歷代祖師無不再三告誡,誅仙古劍不可輕用。青葉祖師誡碑之中,更明言誅仙劍靈乃無上兇靈,持劍人心志不堅根基不穩(wěn),便將墮入魔道。如今道玄師兄這種種異像,豈非正應(yīng)驗了祖師所言!”
蘇茹低下頭,默然許久。
田不易抬頭看了看微亮的天空,遠方處,清晨的山霧盡頭,云霧繚繞的地方,巍峨高聳的通天峰身影若隱若現(xiàn)。
“這些年來,道玄師兄勵精圖治,將我們青云一門整頓得好生興旺,到如今傲視天下,領(lǐng)袖天下正道?!碧锊灰椎穆曇袈犉饋恚鋈婚g多了幾分滄桑之意,“我也曾經(jīng)想過,當年就算當真是萬師兄坐了掌教這個位置,只怕也未必能比道玄師兄做得好?!?/p>
蘇茹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低聲叫了一聲:“不易……”只是后面的話,她卻似乎欲言又止。
田不易負著手,面上神情有些惘然,道:“這許多年間,我雖然還是暗中供奉著萬師兄靈位,但對道玄師兄,老實說,我真的越來越佩服,雖然平日里多有口角,但對他為人處世,我卻是沒話說的,就算是十年前,他用誅仙劍劈老七的時候……”
“不易,別說了!”蘇茹突然喊了出來,不知怎么,看著田不易的她,眼眶竟有些紅了。
田不易面上肌肉動了動,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但看去哪有絲毫笑意,只有痛心而已:“世間最明白我心意的人,便是你了。十年前那一戰(zhàn),我……我……”他長嘆一聲,道,“我是真舍不得老七??!這一群弟子中,雖然那小子看著最不順眼,但我終究還是……唉!”
隨著他一聲長嘆,兩人都不說話了,直到過了一會,田不易似自嘲一般苦笑了一下,道:“當日事后,我也曾對道玄師兄深懷不滿,老七是我養(yǎng)大的,這十數(shù)年時光,難道我還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嗎?有什么事也是我來教他,說不定事情也尚有轉(zhuǎn)圜余地??墒悄且粍ο氯ィ俸?,老七還沒事,先劈死了個碧瑤,這一下倒好,老七不反也得反了。以他那個死心眼的性子,這一生一世,只怕都毀在那一劍之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