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睡醒覺的第一件事就是睜開眼,第二件事是沖進WC,可是好像大家生理習慣都一樣,每到那個點,各樓層的WC總是人滿為患,于是每次我和老八總是提前早起幾分鐘,預先占領陣地。
自從開始找工作后幾乎次次受挫,我和老八找了各種方式來鼓勵自己。其中的一個方式就是我們倆經常邊上WC邊唱歌,特別是在新的一天就要開始的時候。
我最喜歡最愛唱的一首歌就是黃霑的《滄海一聲笑》,這輩子可能就指這歌活著了,老八也喜歡。我經常手中揮舞著手紙,在WC中狂唱這首歌:
滄海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
竟惹寂寥
豪情萬丈
豪情還剩一襟晚照
灑脫豪邁,又有些看淡世間俗事的淡泊隨性,我太喜歡這樣的歌了。我太佩服黃霑先生了,他確實是個“鬼才”。連金庸先生都說:“黃霑幾十個字的歌詞就寫出了《笑傲江湖》的率性和俠氣?!倍啻沃嘏摹缎Π两?,演員換了又換,情節(jié)改了又改,惟一難以撼動的便是這曲《滄海一聲笑》。我手機的鈴聲就是這首歌,每當我士氣消沉的時候就用這首歌來鼓勵自己。
這個早晨,外面的天空很晴朗,我和老八在WC內又不由自主地唱起了這首歌,我倆是越唱越來勁,越唱聲音越大。在這首歌中,兩小段之間有一個間奏,這期間光唱一個字就可以了,那個字就是“啦啦啦……”當我們不停地唱著啦啦啦的時候,WC外面突然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
“兩位姐姐啊!我求你們了,別唱了成不?我這實在是憋不住了,你倆就別在這兒唱‘拉拉歌’刺激我了,成不?要不你倆誰行行好,給我整個空位出來。”
我和老八在里面異口同聲地送了她一句話:“堅持到底就是勝利!”只聽外面?zhèn)鱽砹艘魂囮囃纯嗟匕Ш?。我絕對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趕快給她讓了個地,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2004年10月16日,國家公務員考試開始接受網上報名,老八第一個上網報了名,然后有事沒事就問我一句:“你知道報考費多少錢嗎?”
我說:“既然想考公務員,不管多少錢,你就豁出去,拼了吧?!?/p>
老八笑嘻嘻地說:“我不是真的想考,我也是找不到工作被逼得走投無路了,還是能省就省吧,這年頭考公務員,競爭得嗷嗷激烈,投入越多損失越大啊?!?/p>
是啊,這年頭考公務員就跟摸彩票似的,如果你考上了,那就是中大獎了,幸好我不喜歡中大獎。我總是想:如果天上掉下一顆幸運星飛在蕓蕓眾生之中,恰好落在我的身邊了,那么總有一天我也會被天上掉下的一顆隕石砸得一命嗚呼的!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當官的公務員不是好公務員,我不喜歡官場內的勾心斗角,所以從來沒想過自己要報考公務員。
令我不敢想象的是,我們班幾乎所有的同學,包括那些要考研的同學都報考了公務員,突然有一天男友就跑過來問我:“要不咱倆也報吧,大伙都報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來不相信耳濡目染是不行的。
我早就預料到了男友會和我說這樣的話,因為我也很有可能對他說這樣的話,我們有時候總是這樣躊躇不決、優(yōu)柔寡斷,特別是對待找工作這個嚴肅的問題。走到這個階段我已經徹底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也只能閉著眼睛跟著大家一同往前闖了。
我很愚蠢,愚蠢到不知道應該選擇什么樣的工作,愚蠢到不會找工作,通常,愚蠢的背后隱藏的是懦弱,而我已經懦弱到快沒有膽量去選擇自己喜歡的工作了。
這種愚蠢和懦弱是在高考報志愿時就留下的后遺癥,對于喜歡的專業(yè),我無力、也沒有勇氣去選擇。如果我有足夠的勇氣,從開始我就不會選擇考大學。選擇了大學就等于選擇了隨波逐流的生活,當踏入社會后,我們就會被變成一只羽翼豐滿但永遠不再會飛的鳥。
所以,有時我很羨慕那些不考大學的人,大多數(shù)成功人士還是從他們這些人中發(fā)展起來的,我也很崇拜那些有志氣一口氣考到博士,并在各自的專業(yè)領域有所創(chuàng)新的人,當然書呆子除外,可是像我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人連背水一戰(zhàn)的機會都沒有。
男友和老八開始慫恿我一起報公務員,我說以后真的不想過公務員那樣的一種生活。
男友說:“你就別臭美了,就算報了你也考不上?!?/p>
“那你為什么還讓我報?”
男友說:“一不小心考上了的機率還是有的。”
老八說:“說不定瞎貓碰上了死耗子的人就是你,說不定中大獎的人就是你?!?/p>
原來他們都是懷著這樣一種心態(tài)去報考的,我動搖了:那么就讓我再愚蠢、懦弱一次吧。我在男友和老八的一頓鼓吹下,決定報考公務員了。但最終促使我下決心報公務員的還是男友的那句話:“你就別臭美了,就算報了你也考不上?!?/p>
明明知道自己考不上,但我又真的害怕自己考上公務員,所以我還是報了名。這叫什么思維邏輯???我自己都被自己搞迷糊了,但當時我真的就是這樣一種心態(tài)。從此,我對矛盾論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因為我自己本身就是個矛盾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