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錯(下) 圣旨天恩,姻緣際會,隱藏多少似是而非
"時值夏令,天氣悶熱得很,連我這平素從不貪涼之人都不免常想起家里你預備的涼茶冰果,南方人地生疏,老妻不能相伴左右,實有眾多不便之處……"我看到這兒輕輕笑起來:這人,連個家信都不會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寫。合上信箋,又開始百無聊賴,已經(jīng)近一個月,夏令都快過去了,就只有這么一封家書被翻來覆去地看,看得折痕都起了毛邊,卻還沒有關于他的新消息。
孩子們早都住進了交輝園,妍月和弦心執(zhí)意要留在府里,既然她們可以照顧這邊,我也就放心地去打理園子了。跟皇上的園子比起來,交輝園不算很大,緊緊依附在圓明園的西南角,只有一扇大門相隔。早在允祥出門前就收了工,雍正從圓明園另撥了好些下人侍衛(wèi)過來這里,幾乎沒有動府里的人,雖是恩賜,總不是用熟了的,多少有些忌憚,再加上剛來住不慣,我狠狠無精打采了一段時間。圓明園只有熹妃娘娘隨駕,跟我說不上話也不用我總去請安,卻還把弘曉弄去她身邊解悶。所以我的日子比出家人還超凡脫俗,就只有個綬恩整天跟我大眼瞪小眼。
"咿……呵呵呵呵……"床上坐著的小娃兒捧著布球晃啊晃,然后放到嘴邊啃啃。
"綬恩,不許用嘴咬,來,扔給額娘。"我對著小娃兒拍拍手,很快,占著口水的布球很勉強地滾到我跟前。我拿起來用帕子擦擦,笑著對他搖一搖又扔了回去,不想力氣大了,球從他頭頂上飛過去。小孩子不懂得翻身,直直地蹬著球飛的軌跡仰天躺倒。我大笑著把他抱起來,拿著球逗他。綬恩抱住球,突然抬頭沖我瞇眼一笑,我隨即愣?。哼@孩子,實在太像八爺了。
摟著他的手緊了緊,我腦子里飛快地轉著:雖然允祥曾經(jīng)暗示說皇上默認了綬恩的存在,究竟是不是真的呢?即便是真的,這畢竟不是可以公開的事,綬恩長著這樣的一張臉,萬一給別人猜疑豈不是連皇上都救不了他?如果再加上別的揣測,那允祥……我不敢想下去了,綬恩在我懷里哼了兩聲,我忙抱他來回走,一動才發(fā)現(xiàn),后背早已是粘濕一片。
"當,當"兩下敲門聲,一旁做針線的秋蕊開門出去,過了一會兒進來說:"主子,跟了王爺出門的小陸子回來了,主子是不是問問話?"我心上一喜,趕忙把綬恩交給奶娘,自己招小陸子到了外間廳里,他上前行禮說:"給福晉請安。王爺日夜兼程往回趕,現(xiàn)在已到任丘界,若沒有別的事,三五日便可回來了,怕福晉惦記,吩咐奴才先來回話。"
"王爺這一路身體可還好?該辦的差事可辦完了?沒有交代需要預備些什么?"
"回福晉的話,王爺在淮南曾經(jīng)偶感風寒,現(xiàn)已大安了,別的也沒什么交代,差事上的事只有福公公知道。"
我皺了眉:"風寒?膳食上呢?"
"回福晉,膳食上王爺一向不大計較,奴才們日日苦勸,只是王爺也聽不進。"他說到這有些吞吞吐吐。
我答:"辛苦你了,自去歇著吧。"等他走了,站起來伸伸懶腰,"秋蕊,打發(fā)人去吩咐莊子上送點新鮮菜蔬什么的,再弄點野意兒,揀了好的進給皇上,剩下的留著等爺回來。然后你跟我去逛逛園子,咱們看看什么地方需要打掃打掃,修整修整。"
自打住過來,還真沒有好好走過這個園子。允祥這個圖省事的人,挖出來的土石全部都用來墊了假山土坡,長廊亭子統(tǒng)統(tǒng)修在高處,還沒遛過三分之一,我就累得連話都不愿意說了,只得揀了個相對最高的亭子,靠在倚欄上俯視四周。秋蕊站在一旁回說:"皇上從圓明園賜的人都已作了分配,各處均是四個使女兩個太監(jiān),只管些器皿收放日常打掃上夜看園之類的,主子和阿哥們的住處伺候起居的還是用的府里使慣的老人兒。"
我點點頭,一指左邊一片桃林問:"那是什么去處?好像有個房子,看不真切。"
"回主子,那是悅怡齋,全是木頭造的木屋,王爺原說離大門近,用作書房正好,不用與主子住處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