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雖然立了春，可還是天寒地凍的，怎么不好生安置？”

云香說：“不知道。聽說附近縣城也都不讓他們進城。這些都是牧民，很多還是遼國那邊過來的。我們齊國人說他們是蠻子，一直都嫌棄他們呢。小孩子不聽話，爹媽就嚇唬要把他送去遼蠻子那做放羊娃?！?/p>

的確，今天見到不少人五官都比較深刻。

我教育云香道：“就這樣放任他們流浪可不是辦法。吃，是人類生存最基本的一項需要，當人民吃不飽飯的時候，必然會對執(zhí)政機構(gòu)產(chǎn)生不滿情緒。放任這種情緒醞釀下去，最終會導致爆發(fā)。人民就會起來推翻這個機構(gòu)，打倒富有資產(chǎn)的階級，解決自己的基本生存需要的同時，建立一個有利于己的新社會。用我們的話來說，叫革命；用你們的話說，就是造反?！?/p>

云香嚇得發(fā)抖，“造反？”

我拍拍她的肩，“那只是最壞的結(jié)局，我只是說說?！焙鋈粊砹酥饕?，一把拉過云香，“好妹妹，不如我們行行善吧？”

云香不明白，“行什么善？”

我拍胸脯（如果有的話）道：“當然是懸壺濟世了！我這本科三年級平均70分的成績，不敢說疑難雜癥，普通的感冒發(fā)燒肚子疼，對付起來還是綽綽有余的?！?/p>

云香摸我的額頭，“小姐，您沒燒著了吧？”

我說：“燒什么燒？我這是在行善積德?！?/p>

“可是您白日里要學書學琴，哪里有時間出去？”

我奸笑，“以前，或者以后，有個偉大的文學家和教育家說過這樣一句話：時間是海綿里的水，只要愿擠，總還是有的?！?/p>

不過，行動總比計劃難。

我現(xiàn)在的日程滿得可比高考生。

一早起來就要練嗓子，努力把我的破鑼修煉成天籟。私覺得東齊進入四個現(xiàn)代化了，我都未必能得道成仙。早飯后就去學堂，宋子敬遵循謝夫人命令給我開了小灶，專門攻讀各類史籍詩詞。我這人博聞而不廣記，學東西如水過鴨背不留痕跡。好在宋子敬很體諒我，也不勉強，反倒時常同我討論一些醫(yī)科知識。

到了下午，就是琴棋書畫。我兩手如雞爪，往琴上一放，琴弦盡斷，那琴師落荒而逃，仿佛我修煉了什么絕世魔功。圍棋師傅是宋子敬，自我用棋子拼了一個“”后，他就改同自己下棋去了。寫字我還好，小時候被我爹送去少年宮學過兩年硬筆書法?？墒钱嫯嬀筒恍辛?，每次都要墨淹金山。

宋子敬不得不承認自己教育失敗，“道盡辛酸，不如一聲嘆?！?/p>

我說：“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幾度夕陽紅?！?/p>

宋驚艷，“好詩！好詩！”

我謙虛，“謬贊！謬贊！”

宋子敬問我：“你想進宮嗎？”

我詩興正上頭，大笑，“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p>

宋子敬皺眉，“不至于吧?！?/p>

我收斂了點，“都說深宮似海。我要去投海了，當然要有英雄般的豪情和覺悟?！?/p>

“在廟里，你倒是反應(yīng)激烈?！?/p>

我說：“我不去，三姐就要去?？傊覀冎x家斗不過趙家，就得舍一個女兒去套狼?！?/p>

宋子敬道：“三小姐也不能去?！?/p>

我奸笑，“你不想她去，那你趕緊娶她好了?！?/p>

宋子敬錯愕，“你說什么？”

我道：“小宋同志，再裝就太不厚道了。人家姑娘芳心暗許你那么久了，三伏送湯三九送衣的，你敢說你沒察覺？可別辜負了我姐姐一番好意啊。”

宋子敬一張俊臉染上了胭脂紅，真是秀色可餐，我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其實他和謝昭珂也不是沒希望，大不了來個詐死私奔，干脆利落，就此泛舟江湖，好不逍遙。十八年后風波過，帶著孩子認祖歸宗，親戚同堂齊聲哭。

正遐想著，聽宋子敬說：“我同三小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我笑，“可她喜歡你。爹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把你調(diào)到其他地方去。到時候你就看不到這里的一閣樓的書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