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笑:“這個恐怕不是由你說了算的。”
她神色一變:“那我只有先殺了你!”
我冷笑:“你敢對我動手?”
她目露兇狠,“擅入求真閣者死!這是主人定下的規(guī)矩。我殺了你名正言順?!?/p>
“規(guī)矩是用來打破的?!蔽艺f,“而且,你也未必殺得了我?!?/p>
“那就試試看!”
她輕笑一聲,身子忽然急退開去,雙手連揚,漫天碧針飛蝗般狂襲而至。
我尚不及動作,眼前忽有一道白光當頭瀉下,無數(shù)銀針好似遇無形的銅墻鐵壁一般紛紛墜地。
飛舞驚叫一聲:“主人!”
艷少垂頭閉目,滿頭銀絲披垂而下,遮住蒼白的臉頰,極疲憊的樣子。我心頭一悸,一個月不見,他竟消瘦了許多?
飛舞躍入閣中,急道:“主人,她私闖求——”
她一語未畢,面上就挨了一巴掌,我頓時傻了眼。我甚至沒有看到他抬手。
飛舞愣了一下,忽然大聲道:“您訂下的規(guī)矩,沒有人能更改!”
“我自會處理?!背爝b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這不公平!不公平!”她叫起來,“您做的這些,她根本不在乎,我替您不值……”
艷少低吼:“出去!”
她頓時面如死灰,紅唇微微顫抖,站了一會,終于一甩頭,扭身出去了。
房內靜默。
好半天,他方才抬起頭,漆黑雙瞳冷電般盯著我,似要在我身上灼出兩個洞來。我不知道他究竟想怎樣,心底也禁不住有些發(fā)寒。
終于,他輕輕嘆息一聲:“疏狂,我該拿你怎么辦?”
我覺得有一股酸氣直沖鼻頭,忙極力控制住——我不能再被他迷惑,他是魔鬼,是魔鬼!
他忽然走過來,攬住我的腰,輕撫我的頭發(fā),低低叫我的名字:“疏狂,我們講和吧!”
我再也控制不住,熱淚轟然來襲。
他摸我的臉:“你瘦了?!?/p>
這個混蛋竟然搶我的臺詞!我轉過頭,大顆淚珠紛紛墜落。
“我想去大明湖住一段日子,陪我好嗎?”
我就著他的衣服擦干眼淚,瞪著他:“我進過求真閣,死路一條,鬼魂陪你去嗎?”
“你——”他氣結,然后點頭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p>
我不語。
他放開我,揀起地上的冊子,輕嘆道:“這里記載著江湖各派的秘密,有些秘密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必須重重的懲罰你,嗯,就罰你永遠不許離開我?!?/p>
他看著我,補充一句:“直到我死!”
我哼道:“放心,你絕不會死的。”
他一愣:“嗯?”
我沒好氣道:“禍害遺千年!”
他靜靜地看著我,忽然笑了,“承你吉言!”
我眼皮一跳,莫名有些心驚,脫口道:“我不許你死!”
他不動聲色,“哦,為什么?”
我不敢看他的眼,嘴巴卻道:“因為我要親手殺了你!”
他握住我的手,應道:“好!”
我的淚又一次傾出,縱身摟住他,他的身體微微一震,用力抱住了我。
我不知道,楚天遙為什么突然跟我說起死這個字,也許他已經(jīng)得知我身中奇毒也未可知,畢竟他是無所不曉的。我只恨我的意志竟如此薄弱,他說兩句動聽的話,我就心軟。但是,倘若他果真對我尚存有一些情意,是否可以皆由我的死,去平息這場謀反?那么也算對得起小榭了。
或許,我真的高估了我自己,不過有機會總得去嘗試一下,又或許,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偉大,假如命運一定要我在風亭榭與楚天遙之間做出一個選擇,我難道真的就能將刀刺進楚天遙的胸膛?
我知道,我勢必下不了手!
這叫我想起張愛玲的小說《色戒》,女殺手愛上特務頭子,最后落得一個死亡的凄涼收梢。我以前一直覺得這個故事有些不可思議,原來卻是真的。人性復雜,命運多舛,我也不過是一個平凡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