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舫聽得很清楚,不但清楚,而且沐陽打電話給他時,緋聞的女主角還坐在他對面,蹺著腿問他:“還是單身?”
“你覺得呢?”他掛掉電話,反問。
蔚時雨起身踱到辦公桌前,兩手撐著桌面,襯衫的襟口微敞,她向前傾身,仿佛是為了方便讓云舫的視線能深入地探尋。然而,在云舫移開目光前,她先一步站直了,笑吟吟地說:“原本我是確定的,你既然讓我回來,就該是單身,但剛剛那個電話……”
云舫把簽字筆投進筆筒里,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囑咐:“別——太——多——事——了,尤其是私事!”
“哎呀,真懷念你的陰沉,剛剛見到你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我險些以為你中移魂術(shù)了?!睍r雨攤開雙手,吐舌做了個鬼臉,又說道,“不過,那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唔,難道你真成了正常人?”
云舫一字未答,凝視著面貌姣好、妝容精致的時雨,幾年不見,他記得的只有她披著直發(fā)、素顏朝天的清麗臉龐——也就是那副面孔才取得他的信任。雖然他是受害者,但他也深知,他們是一類人,如同影子,依賴光線才能存在,并具有千變?nèi)f化的超然特征。時雨說得對,他是裝出來的,但有了沐陽這道光線,他溫柔體貼的一面便似與生俱來一般。
他時常想,這世上有多少和他一樣具備多面性的人。
他下意識地搖搖頭,對時雨說:“游戲已經(jīng)完成,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不怕像上次那樣,我卷光你的錢逃跑?”
云舫驀地抬頭,目光嚴峻地看著她,“你認為我會沒有一點防備地跟一個騙子合作?”
“不會。”時雨扭頭避開他的視線,把唇咬得發(fā)白,方才問道,“施容呢?給我他的電話?!?/p>
云舫愣了愣,“嗤”的一聲譏笑,“人真是賤得很呢,都成這模樣了還想見他?”他頓了頓又道,“還是別見吧,不知道他又被哪個富婆給收藏了,你見了也是傷心?!?/p>
他的話尾剛收,時雨的面色灰敗如土,身體晃了幾晃,復又逞強地笑道:“不急,我不急著見他,來日方長嘛。”
云舫毫不憐香惜玉地冷哼一聲,無視她的存在,按下手機的錄音播放鍵,貼到耳邊重聽了一遍通話內(nèi)容,臉上不禁浮現(xiàn)出一抹無奈的笑容——小女人吃醋都這般幼稚。他手指一點,刪掉錄音,并把通話記錄全部清空。
國慶長假將至,沐陽忙碌得無暇分神,偶爾閑下來時,仍有找云舫問個清楚的念頭,但云舫比她更忙,晚上稍稍早點兒回家,便似中了大獎,哪來的心思去追根究底。女人心里藏了事兒,就如同豆腐上落了灰,吹不掉,又不舍得剜去一塊,睜只眼閉只眼湊合著吃吧!日子也這樣湊合著過,她安慰自己,這世上有幾個人不是稀里糊涂過日子的?
“啊呀,我不玩了,老是輸,真沒勁兒?!便尻栮P(guān)掉游戲界面,坐回沙發(fā)上,云舫已經(jīng)展開了手臂,等著攬她入懷。她撲過去,小鳥依人地趴在他胸前,鼻子呼哧呼哧地嗅他的睡衣,然后仰起頭,“這個牌子的沐浴露真好聞?!?/p>
“嗯,還不錯?!痹启诚駥Υ∝埌愕負崦南掳?。
“后天開始放假了?!?/p>
“很好啊,你可以睡幾天懶覺了,我還得加班呢?!痹启彻室庥昧w慕的語氣說話,然后閉眼裝作很疲倦的樣子,讓沐陽心疼??墒莾?nèi)心深處,他一點兒也不愿意對沐陽使心機,所以,他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他是在乎她的,不愿意讓她不開心。
“你呀!”沐陽敲敲他的額頭,故意張牙舞爪,很兇惡地說,“總是忙,也不注意身體。哪有人長假還加班的?你又不是鐵打的,就算是機器,運轉(zhuǎn)久了也會有磨損?!?她像小說里的女主角般,將善解人意掩藏在“兇惡”的外表下,體貼大方卻一覽無遺??伤{悶為什么小說里沒寫女主角心里其實很委屈,委屈得想在深更半夜離家出走。
云舫抓住她揮舞的手,自責地說出那句老話,“等我忙完了,帶你出去走走,好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