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轉身,感覺自己就是個土匪,占了別人便宜還封了人的口。幸虧他是男的我是女的,這要是性別掉過來,我看了人家還得負責任不是?
我拾起打開的背包,突然覺得非常餓,多長時間沒吃飯了?拿出一個塑料袋包著的小面包,我長嘆了一聲:“我怎么那么笨哪!干嗎才帶了三個?為什么不多帶些呀!北坡上的老黃牛是怎么死的?奔(笨)死的??!”
走到他面前,剛要把面包給他,記起久餓的人不能多吃,就打開袋子,把面包分成兩半,遞一份給他,說:“我很小氣的,這就是我請的飯了?!彼氖治㈩?,接過面包,我看他的手比面包更白。
我到幾步外的另一塊石頭上坐下,一口就咬下了一大半面包,然后閉了眼睛,合上嘴唇,仔細地咀嚼著這另一個世界的美食。不,我從來沒把面包當美食。什么是美食???烤鴨、紅燒肉、香酥雞,烤乳豬……再不濟,醬爆肉丁、紅燒魚……大學時,食堂的菜,我倒掉了多少,作孽呀,上帝饒恕我吧……
“你是,從天而降的,神仙么?”我一下子醒過岔兒來,他在問我?我看向他,他手拿著面包沒吃,我怒道:“你怎么不吃?我當然不是神仙,神仙有這么壞的脾氣嗎?這也不是靈丹妙藥,只是一個松饅頭。你不吃是不是看不起我?!”他忙把面包舉向嘴唇,臨吃前還問了一句:“那你是,從哪兒來的?”
我不看他,暗笑。我本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但他的話語中有種讓人感動的關懷,只好嘆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向俗不可耐。十有八九是——我的家鄉(xiāng)在遠方。最可恨的是,這居然是正確答案!讓人愁懷難解??!”我一口把剩下的面包都塞到了嘴里,閉眼細細咀嚼,追求著短暫的滿足。
“那你,有家室嗎?”我一扭臉,他忙把面包重放在口邊。他吃得很艱難,一點點地抿著吃,大概因為嘴是腫的。
我咽了面包,笑了,“報復我?知道我是從天而降的,可見我拖家?guī)Э诹耍俊比缓笪彝O聛淼戎?,知道這事沒完呢。
他吃了一小會兒,終于忍不住了,“那你,在家鄉(xiāng)呢?”
我嘿嘿笑著,“是不是生氣我剛才逗了你,才這么窮追猛打、刨根問底的?”
他低了頭。我心里又有點兒過意不去,這一定是個沒讓別人在言辭上戲弄過的人。古代的人大多不會耍貧嘴。
我收起些嘲弄,說道:“也罷,看在你是我在這兒遇見的第一個人的分兒上,我就告訴你一些我神秘的背景。我今天早上正站在十六層樓上,大地震就來了。我走進了一柱光芒,再出來時就站在了廢墟上。我的父母大概已在地震中身亡了?!蔽彝A艘幌拢s快接著說,我可不愿大哭,“而我那夫君(可不是夫君嗎?我們有過床笫之歡)……”我看向他,他依然低著頭,手舉著面包,身子哆嗦了一下。果然,這是他想聽的,我微笑著說:“昨天剛剛休了我,所以他的死活與我也不相干了?!?/p>
他一下子抬起頭,手落在膝上,問:“他為何休你?”我向他拿面包的手一揚下巴,他馬上舉起面包放在唇上,我笑道:“孺子可教也?!?/p>
停了一下,見他還看著我,鼻青臉腫的,就不好意思再逗他玩了。說道:“為何休了我?因為我休了他呀。(可不是,是我說‘算了’的。)但我休了他是因為我怕他休了我,所以要先下手為強,因為后下手遭殃。但我并不知道我休了他后,他會真休了我。我原來想,也許我休了他,他就知難而退,不休我了。我休他是假休,可沒想到他休我是真休。這下我們互相休了后,我想讓他不休都不行了,我也只好真休了他,但畢竟晚了一步。我多想是我第一個真休了他,可事實上還是他鐵定真的先休了我。不好受啊!”
他舉著面包在口邊,腫的唇半張著,弄不清是噎著了還是在喘氣。好久,他慢慢地說:“你是在,逗我吧?”我嚴肅地搖了搖頭。
他字字鄭重一頓一頓地說:“你肯定,他不是因為,你說話讓人聽不懂,而休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