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在意,而是讓兩個丫頭扶著她上了馬車,再一躍上了馬背。從客棧出發(fā)往花嫁房而去,轟轟烈烈的。蒼國公主進京,讓行人無不側(cè)目。
什么難聽的字眼,嫵音都能聽到,下賤、臟女人、破鞋……多么不堪入耳的都有,她都聽得麻木了。都是俗人,都是這樣看待她,甚至等不及穩(wěn)婆給她驗明清白之身呢!等進宮時,必然是要驗身,而他們現(xiàn)在的評語將會回給他們自己響亮的巴掌。
她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笑著。原來,人有這般丑陋的一面。她要記住,這些都是天朝給她的恥辱。
女人要是不干凈了,原來都是女人的錯。為什么沒有人去罵那些契丹人呢?
花嫁房里,仆婦和公公早已守在那里。
沒有人想到,裴將軍居然還活著,而且還保護了阿蠻公主進京,而傳來的什么將軍和公主私奔的謠言,如今不攻而破。
“奴婢(奴才)參見阿蠻公主?!蹦切┡沙鰜淼膶m女和太監(jiān)只施了半個禮,她還沒有到大婚日,還不是皇上的妃子。他想說些什么,卻又覺得沉重,他的道謝只會讓她心里更難過,最后只說了一聲“保重”??粗龐扇醯纳碜咏┯驳卦趯m女的挽扶下往內(nèi)室走去,他便策馬往一邊飛馳而去。他要去看他的幽朵兒,他來不及阻止幽朵兒,為什么要嫁給有勢力的三王子皇甫天華?還是做一個側(cè)室!
難道她不知道,皇甫天華封為太子是遲早的事嗎?王妃和側(cè)王妃都是有權(quán)有勢的人,又豈能容下她的存在?
但至少,他想知道為什么。
天啟三十五年,皇上已進入暮年,為了防止宮中有什么爭權(quán)奪位之事,所有的皇子都住在宮外,都有自己的府第。有些皇子都封了藩王,擇地而居,離京城遠遠的。
留下的三個都是他喜愛的,也是成為太子機會最大的。
一個是三皇子皇甫天華,一個是五皇子皇甫玉華,還有一個是七皇子皇甫少華。
三個皇子中,皇甫天華的勢力最大,正妃是當(dāng)今宰相大人的千金,側(cè)妃是皇上倚重的尚書之女殷氏,比皇甫玉華和皇甫少華機會要多很多。
他只是個護衛(wèi)邊疆、馳騁沙場的將軍,這些爭權(quán)奪勢的手段,他知道的并不多。而他的幽朵兒,不是說好了等他回來就迎娶她過門的嗎?怎么會匆匆嫁了三皇子為側(cè)妃?
他下馬,早有人將他迎了進去,簡樸的三王府中,沒有什么絲竹之聲。正當(dāng)要選太子的時候,沒有人會傻到天天把酒言歡、歌舞作樂。
公公馬上將他領(lǐng)了進去,恭敬地請他在客廳候著。就在他受傷趕回來的時候,幽朵兒進了三王子的門。才三天,就沒有一點兒喜慶的氣息了,墻上也沒有多貼一個“喜”字。就這樣看低他的幽朵兒嗎?
他能生氣嗎?他憑什么生氣呢?他只是一個將軍,一個臣。
他靜下心來等了許久,喝了兩盞茶才聽到腳步聲,他站起身立在一邊。
一身華衣帶著王者氣息的三王子從正門進來,跟在他身后的,赫然就是幽朵兒!依舊還是那樣美麗、那樣纖細。如果不是三王子在場,他真就想沖上去問問朵兒,為什么要嫁?她看起來是那般不高興,即使臉上有笑,也是強顏歡笑,可又為什么要嫁呢?他不太明白,卻又無法問出口,也許這就是命。
三王子和氣地笑,“裴將軍,能將公主平安送到,有勞你了?!?/p>
“這是末將分內(nèi)的事?!彼Ь吹鼗卮?。
“裴將軍來三王府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并沒有咄咄逼人,一只手依然半攬住幽朵兒的細腰,眼神幽深地看著他。
他訝然,是啊,什么理由呢?他竟然找不出。
皇甫天華又似恍然大悟一般,“裴將軍是皇上身邊的愛將,來三王府也是王府的喜事。難得將軍今日有空,就請將軍補喝一杯喜酒。忘了向?qū)④娊榻B,這就是本王的新側(cè)妃,將軍應(yīng)該不陌生吧?”他獻寶一樣地看著幽朵兒,又低聲說:“朵兒,還不施禮?裴將軍可是我朝威名顯赫的大將軍?!比踝拥拇_是很會籠絡(luò)人心。
他彎腰,“末將不敢當(dāng)?!彼男慕g痛著,自己相戀很久的人竟然嫁為他人婦!他一直以為,她會嫁給他的。
“聽說將軍路途中遇到一些山賊,必是勞累了。來人,快備酒席好好招待招待勞苦功高的裴將軍。只是本王還有要事在身——父皇宣我兄弟三人進宮議事,就由我這位新側(cè)妃招待你吧!”他一身齊整裝束,看起來是要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