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突然從夢中驚醒時,迷迷糊糊中發(fā)現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點紅光一明一滅,一瞬間,所有看過的恐怖片、鬼故事全都浮現在腦海里,我啊地慘叫出來。
“怎么了?”陸勵成立即拉開車門,手指間吸了一半的煙被他彈出去,紅光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墜向大地。
我握著他的胳膊大口喘氣,被車外的冷風一吹,人清醒過來,頓覺不好意思,訕訕地放開他,身上原本蓋著他的西裝外套,剛才一驚一乍的,已經被我蹂躪到了腳底下,忙撿起來——阿曼尼呀!我想說對不起,話到了唇邊又反應過來——我哪一點需要抱歉?
他坐進車里,微笑著問:“這么大的人了還能被噩夢嚇著?”
我沒好氣地說:“喂!人嚇人,嚇死人!一個小時前,我人還在繁華鬧市,街上車來車往,我才剛打個盹兒,就發(fā)現自己置身荒野,四周了無人煙,還有個人假扮鬼火,換成你,會有什么反應?”
陸勵成靠在方向盤上,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手恰好垂在我肩頭,指間還有若有若無的薄荷煙草味兒,“首先,你睡了不止一個小時;其次,若真有鬼,是個男鬼,我就把它捉住,拿到市集上去賣了,若是個女鬼,正好問問她小倩、嬰寧可好?”
他腦袋里倒不全是數字,不過我沒空理會他的幽默,只是震驚于一個事實——我竟然已經睡了四個多小時。
“這是哪里?”
陸勵成沒有回答,打著火,“牧馬人”在黑夜中咆哮,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急轉彎,奔馳而去。
“你怎么不送我回家?”
“我怎么知道你家在哪里?”
“你不會叫醒我問問嗎?”
他沉默著不說話,我氣鼓鼓地瞪著他,他看了我一眼,突然說:“你睡著的時候比較可愛。”
我哼了一聲。
車突然停住,我伸出脖子探望,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只有一個木屋佇立于荒野。陸勵成,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一無姿色,二無錢財,年紀又老大,即使有個人販子,只怕都不肯接收我。難道他打算對我進行嚴刑拷打?
“下來吧!”陸勵成下車后替我拉開車門。
下來就下來,已經到這步田地,誰怕誰?我抱著江姐進渣滓洞的想法,隨他走進小木屋。倒是海水不可斗量,屋不可貌相,外面看著舊,里面卻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陸勵成給我倒了杯水,聽到我嘴里哼哼唧唧的,“紅巖上紅梅開,千里冰雪腳下踩,三九嚴寒何所懼……”他把水杯重重地放在我面前,“我不是國軍,你更不是紅巖上的紅梅?!彼D了頓,嘲笑著說,“不是人人都能把自己比梅花的,小心東施效顰?!?/p>
我氣得甩袖就走,出了屋子,舉目遠望,青山隱隱,寒星點點,真是好一派田園風光呀!已近深秋,白天還好,晚上卻著實很涼,我迎著寒風,繞車慢行九圈后,胃中饑餓,身上寒冷,又踱著步子回到小屋中,他坐在桌子前吃飯,頭都沒抬地說:“關好門?!?/p>
我看到桌子上面還有一碗米飯,一聲沒吭地坐過去,即使這是鴻門宴,我也要做個飽死鬼。
本著我多吃一口,敵人就少吃一口的原則,我是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恨不得連盤子底都給清掃個干凈。
陸勵成保持了他一貫的風度,毫不客氣地和我搶著。兩人一通埋頭苦吃,等盤子見底時,我撐得連路都走不動了。兩個人看看空盤子,再抬頭看看彼此,我沖著他齜牙咧嘴地笑,我很撐,但是我很快樂!我知道他沒吃飽,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