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苑的座位靠窗，于是目光久久地停在外面。云層之上是純藍色的天空，太陽斜掛在西邊的天空上，散發(fā)著明亮而柔和的光芒，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無害而溫暖的事物。

空中目睹的景色雖美，但到底千篇一律，使人覺得單調(diào)。漫長的飛行中，這種單調(diào)嚴重加劇，薛苑漸漸變得疲憊，身體和眼皮都沉甸甸的，機艙里的地說話聲漸漸脫離開感覺，最后耳邊只剩下有規(guī)律的飛機噪聲。

自從上班以來，她就覺得自己沒有一日休息好。此時在這樣的高空，心情卻奇異地放松下來。積累數(shù)日的疲憊猛然爆發(fā)，飛機上升到穩(wěn)定高度平穩(wěn)飛行之后，睡意漸漸纏上了眼皮。

醒來的時候還是下午，什么都沒變，太陽還停在天空的同一個地方?？纯磿r間，不過才過去兩個小時。

側頭看蕭正宇，他單臂支著頭，正在看著飛機上提供的某本英文雜志，非常專心，頭發(fā)蓋住了大半個耳朵。薛苑看了看書的頁眉，才知道這本雜志是相當出名的商業(yè)周刊。

她不想打擾他，轉頭又去看窗外，看得久了，有所觸動，自言自語般開口，“飛機的速度如果再快一點兒，應該可以看到太陽從西邊升起來吧?！?/p>

沒想到蕭正宇立刻接話，“我看到過。幾年前，我坐過一次超音速飛機，從倫敦到芝加哥，穿過大西洋的時候看到了。”

說話間他放下了雜志。薛苑問他：“體驗到追逐太陽的感覺了？”

“是啊。我記得那是一月份，白天很短，太陽準時落下去，起飛的時候，天黑了。乘客們大都在打盹兒，剩下的有人聊天，有人聽音樂?！笔捳钗⑽⑻痤^來，環(huán)顧四周，仿佛那時的景色在此地以另一種方式重現(xiàn)，“然后機艙的光線開始微妙地變化。西方的天空明亮起來，而不是暗下去。太陽慢慢躍出云層，就像我們平時見到的任何一次日出那樣，一點點地爬起來，最后停在了西方的地平線上。”

“如果人類一直生活在地球表面上，永遠不可能看到這樣的景色?！?/p>

這番談話顯然也勾起了蕭正宇的某些回憶，他頗有感觸地開口，“我小時候看了些科幻電影，看了些書，曾經(jīng)夢想當宇航員，我希望看看真正的宇宙是什么樣子的。后來長大了才知道，這是個很好的理想，但完全不現(xiàn)實，我要走的路就根本不能像自己當初想的那樣選擇。我也許可以上太空，但不能成為宇航員?！?/p>

“小孩子都有過類似的夢想，”薛苑抿嘴微笑，偏過頭看他，“你穿上宇航服的話，還是會很帥的。”

她難得說這樣俏皮可愛的話，蕭正宇一愣，旋即搖頭笑了，“我就當成贊美收下了。你呢？有沒有什么夢想？”

“我的想法跟你不能比，比較平淡?！毖υ肺⑽P起嘴角，“我小時候最大的心愿就是當個軍人，穿著軍裝，威風凜凜，像花木蘭一樣上戰(zhàn)場殺敵?！?/p>

“這怎么會平淡？女孩子沒幾個想當軍人吧？”蕭正宇在腦子里構思了她穿上軍裝的模樣，發(fā)現(xiàn)果真難以想象，就說，“我想象力還真是不夠用?！?/p>

“也只是個想法。我四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后來好幾年的時間身體都很糟，當軍人這個念頭也慢慢淡了。尤其是后來，選了文科，就更不能上軍校了?！?/p>

蕭正宇看著她，貌似隨口地問起，“話說回來，你想當軍人是因為受你母親的影響？”

“嗯，”薛苑想了想，“我媽媽其實并不是那種普通士兵，一般來說，也不用上戰(zhàn)場。她是技術軍官，大概負責部隊的無線電通訊一類。不過那時候我太小，根本不懂得，也不知道這其中有什么區(qū)別，只是看電視里有人穿著綠色的軍裝，站得筆直，威風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