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薛苑發(fā)現(xiàn)道路不對，忍不住皺眉，“你去哪里？”

“山上。”

結(jié)果他們上了高速，出了城，真的來到了城市邊的小山上。二十年來，這座城市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發(fā)展，城外的小山也開辟出來蓋房子了，各種度假村和別墅星羅密布。上山的一路，風(fēng)景倒也不錯。

在半山腰時李又維停下車，拉開車門請她下車，仿佛學(xué)過外交禮儀般，彬彬有禮的態(tài)度無懈可擊。薛苑想著這個人居然還知道“禮貌”兩個字實在太不容易了，不免一愣，搖搖頭，苦笑著下了車。

李又維站在山腰上突出的一塊小空地上，仿佛古代帝王指點江山那樣一揮手，“請?！?/p>

往下俯瞰，整個市區(qū)盡收眼底。略一仰頭，夕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

夕陽鋪滿了大地。西邊的天空云彩翻滾，悠悠地飄著。沒有人知道它從哪里飄來，也不知道飄向哪里。天空很亮，云彩一層一層，但并不能遮住光線。光線給那些云朵鑲上白亮的金邊。

薛苑從來沒有在這樣的山頂看過夕陽，而且還見到這么富有美感的景致。她受到了觸動，不禁喃喃自語：“倫勃朗。”

“是的，倫勃朗。我一直想畫出這樣的效果，但從來沒實現(xiàn)過?！?/p>

“很難，”薛苑低語，“這樣的天空對我們而言或許是偶爾一見的奇景，但是對荷蘭而言，天空都是這樣的?！?/p>

“沒錯，”李又維說，“荷蘭的天空都是這樣，晴朗干凈，光線散漫，到處都是，連云朵的縫隙里都有光。倫勃朗繪畫的靈感也許都是來源于此。”

薛苑目光一直落在遠(yuǎn)處，“嗯?！?/p>

山上風(fēng)大，還帶著點兒悶熱的濕氣，吹在薛苑臉上，吹亂了她的頭發(fā)，一縷頭發(fā)貼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垂在了肩頭。李又維凝視著她，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隨后才發(fā)現(xiàn)此時自己手里空空如也，并沒有畫筆。但手心卻無可抑制地發(fā)癢，撩起了她的一縷頭發(fā)，同時附耳過去。

“你真是件完美的藝術(shù)品，哪個角度看都是那么漂亮。我終于徹底理解他……”

他聲音輕，加之薛苑又驚又急，并沒有完全聽清楚他的話。不過僅僅是第一句話已經(jīng)讓她膽寒，她抱著手臂后退兩步，怒目而視，“你又想干什么？”

李又維隨意地一笑，顯得很不可理解，“冷靜一點兒。你是我見過女孩子里唯一個對贊美反應(yīng)這么大的人?！?/p>

薛苑反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p>

“視我為毒蛇猛獸，真有趣?！崩钣志S收斂了笑意，“我以為你很想找到那幅畫呢?！?/p>

薛苑冷笑，“要挾我？”

“只要你履行了承諾，我也會履行承諾?！?/p>

“我不知道這個承諾里還包含被你輕薄這一項?！?/p>

“就算你不知道，但是你還有余地選擇嗎？”李又維瞥一眼她，見她還是那副防范的樣子，覺得又好笑又無奈，換了個話題，“你為什么會以為那幅畫在李天明手里？”

“除了他沒有別人了?！?/p>

李又維靠著圍欄，沉聲說：“要我?guī)兔?，你就要說實話?！?/p>

薛苑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仿佛要從他的眼睛里看出真實。她用力過猛，唇都被咬出血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對視后，她終于開口，“是我爸爸告訴我的。他當(dāng)年把畫賣給了一個叫莊東榮的畫販子，莊東榮又說把那幅畫賣給了一個年輕人，那人自稱是李天明的助理，出了很高的價錢?！?/p>

李又維搖頭，“李天明沒有助理，從來沒有。后來怎么樣了？”

“是的，我們后來也知道了，就去找莊東榮，可是莊東榮消失了。此后我們再也找不到他，那大概是十四年前的事情。我們失去了線索。之后的情況我不清楚，我爸爸也沒再提起找畫這件事情，直到他出了車禍。我在他的遺物里發(fā)現(xiàn)了線索，最后還是回到了李天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