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大家講了幾個笑話。因為處在這樣愉快的氛圍中，她不知道除了說笑話，還能做什么才可以讓自己笑起來。她很努力地自娛自樂著，眼波熠熠流動，眉目鮮活婉轉(zhuǎn)。

她想起有一次她在場的時候，有人起哄問程潛：“杜煬這么好，你為什么不喜歡她？”

當時程潛一怔。她也一怔，心卻怦怦地跳起來。她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他的表情。他卻神情怪異了一會兒，隨即咧起嘴角，露出很明朗的笑容，說：“這丫頭就像是我的兄弟。與像兄弟一樣的人談戀愛，怎么談得起來呢？”

當時她只是有一點兒失落，一點兒而已。她默默地喜歡他，這感情不深，卻不知為什么四季都交替了無數(shù)次了，這一點兒不深的感情還沒有停止的跡象。

她喜歡程潛，卻不會告訴他。

譚諫嚴和程潛在一個小區(qū)。聚會散了，半夏從樓道里走出來，譚諫嚴已經(jīng)等在門外。半夏看著杜煬，說：“我們順便送你吧?！?/p>

杜煬急忙說：“那怎么好意思！”

這個時候程潛在一旁不緊不慢地開口：“半夏，哪用你操這份心？這不是還有我嗎？別以為我有了女朋友就會把你們擺在第二位啊，我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嗎？”

半夏默然，她一直覺得重色輕友是人的天性，連她自己，也曾經(jīng)為了方懋揚而忽略杜煬。但今天，她突然覺得讓程潛送杜煬回去有點兒不妥。杜煬對程潛是有感情的吧，所以才會這么多年沒有男朋友。她倏然一驚，開始想象杜煬和程潛在一起的可能性。她看看與曹莞站在一起的程潛的表情，總覺得這是一盤死棋，杜煬沒有活路。

杜煬拒絕由半夏送她回去，“我這么大的人了，自己走能有什么問題？”

她走了，走的姿勢很瀟灑。這世界有那么多的人，她卻偏偏喜歡上了程潛。

半夏和譚諫嚴并肩走在小區(qū)的石子道上?！霸谙胧裁?？”譚諫嚴對她的分心有些不滿，霸道地停下來摟住她的肩膀，嬉皮笑臉地逼近她。

那么一張英俊的臉壓下來，慢慢靠近，半夏的眼里只剩下他。

“在想人為什么都那么執(zhí)著。”

“執(zhí)著什么？”他靠著她“呃”了一聲。因為靠得太近，他的鼻息都噴在她的臉上，癢癢的。

她逼不得已地說：“暗戀?！?/p>

他“啊”了一聲，已經(jīng)明白她在為誰感慨?！鞍祽?？你還用暗戀誰？有我這么優(yōu)秀的男朋友，還有什么更優(yōu)秀的人值得你去暗戀嗎？” 他逗她，撓她癢，不允許她還有時間為別的事情感慨。

半夏東躲西藏，直解釋：“不是我暗戀……”

可解釋似乎無效，譚諫嚴打定了主意要在她身上制造甜蜜的報復(fù)。誰喜歡了誰，誰在暗戀誰，和他有什么相干！

他只在意眼前人，哪里有那么多閑工夫管別人的喜怒哀樂？

老部長仍定期回醫(yī)院復(fù)查，看到半夏總是會露出和藹的眼神。但實際上他并不是一個溫和的人。有一次半夏遇見他訓斥下屬，那樣的勃然大怒。他的生活秘書低頭站在一旁，唯唯諾諾。

那是一貫把別人的尊嚴踩在腳底下的優(yōu)越感。半夏說：“您大病初愈，并不適合劇烈的情緒波動。”

老部長一怔，嘴角微動，好半天才忽然說：“我年輕的時候脾氣就不好?！卑胂耐蝗幌氲浇h的溫文爾雅，難道他是基因突變？

每次復(fù)查完，半夏都會把復(fù)查的結(jié)果用E-mail發(fā)給江遠，偶爾附帶幾句問候，聊一些生活近況。

江遠此時在美國的研究所工作，有時會跟半夏抱怨那里的生活節(jié)奏太快、食物太難吃。他們偶爾也聊從前的事。有一次江遠說：“你高中的時候真是太安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