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念瑞姬、惦記孩子、揣摩是否得到工作的不安中度過了漫長的3個星期。每天只要電話響，心就立即提起來。他明白，如果是好消息，一個月之內(nèi)應(yīng)該有電話來，如果沒有，大約一兩個月后會來一封信，類似以前接到的，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能把人嘔得反胃。真想把這信做成箭頭給他們射回去：你們把我說得這么好，為什么不雇我？！

這天下午坐在辦公室里，電話鈴響了。明遠的心立即提起來，是肖繼蓮，明遠一聽就像個充滿氣的皮球被扎了一刀，撲哧一聲，腦袋耷拉下來了。耐著性子說：“肖繼蓮，我結(jié)婚了?！毙だ^蓮的口氣似滿不在乎：“我聽說了，恭喜你。我打電話是跟你說再見。我申請移民加拿大，移民紙前些天下來了。明天要離開巴黎去多倫多，再也不回法國了?！?/p>

明遠立即有些自責(zé)，連聲說：“祝賀你，祝賀你。加拿大是個好地方，祝你一帆風(fēng)順?！?/p>

肖繼蓮接著說：“今天晚上，我們一起住的幾個人要開歡送會，你要不要來？”明遠道：“恐怕去不了，就在這里祝你一路順風(fēng)吧?！?/p>

剛放下電話，電話鈴又響了。明遠以為又是肖繼蓮，煩躁地拿起電話，懶得都沒打招呼，就聽渾厚的男低音：“是方博士嗎？”明遠的心都快跳出來了，說：“是?！?/p>

“你好，我是加利福尼亞的萊戈笠。祝賀你，經(jīng)系招聘委員會決定，院長批準(zhǔn)，你被聘用了！正式聘書隨后寄到。”

明遠高興極了，說：“非常感謝。”

萊戈笠教授接著說：“盼望能盡快在加州見到你，祝你的孩子一切平安?！?/p>

放下電話，明遠欣喜若狂地看了一下日歷，今天是星期三，瑞姬應(yīng)該在門診，打電話給她的秘書，請秘書盡快轉(zhuǎn)告，只有兩個字：“拿到。”20分鐘以后瑞姬打來電話，從她的聲音便知她此刻神采飛揚，“我在臺下聽你的講座就知道你肯定能拿到工作。剛才秘書咚咚咚跑來，我剛看完病人走出診室，一見她慌慌張張的樣子就問：‘房子失火了嗎？’”明遠開心地說：“是著火了，我的心著火了?！?/p>

一根電話線，連接大西洋。想到過幾個月就可以在一起，再也不必飽嘗分離的痛苦了，瑞姬激動得聲音哽咽。明遠的眼睛也潮濕了。最后互道珍重，掛了電話。

明遠手托后腦勺，沸騰的情緒逐漸平靜。心里說，其實自己從沒有向老天爺奢望什么過分的要求，僅僅要有一個家，一個屬于自己的家，跟太太孩子在一起。想到家，接著給妹妹發(fā)了電子郵件，讓她轉(zhuǎn)告父母，并讓她抓緊給父母辦簽證來法國玩一趟，要董林也一起來。幾年前妹妹獨自來過法國，董林一直沒有來過，這是最后的機會，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下班回到公寓，打開計算機接到劉海峰的郵件，說馮欣今天見到老板從門診出來，喜氣洋洋地告訴她，你就要來了！祝賀你！劉海峰說到時候可以去機場接機。退出郵箱，開始上網(wǎng)看伯克萊附近的房子。從放下系主任的電話開始，他的戰(zhàn)略重心就開始轉(zhuǎn)移了，從工作轉(zhuǎn)到房子、孩子。最好能在孩子出生以前搬到新房子里，瑞姬的公寓太不適合小孩了。**********兩個月后，妹妹帶著父母來到巴黎。董林又沒來。在巴黎參觀了凡爾賽宮、紅磨坊、艾菲爾鐵塔。父親方思年對盧浮宮頗為失望。蒙娜麗莎的肖像不大，前面總圍了一大群人，很難擠到近處仔細看，遠處的效果，還不如臨摹的。對舉世聞名的維納斯雕像也頗有微詞，丹麥希臘館里的雕塑要完整多了，以前他隨部委的考察團去過，那是老人家唯一的一次公費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