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生瞬間恍然:原來家楨在外看似活得瀟灑,若離開父親的庇佑,恐怕不知道要摔多少個跟斗。那么,他這些年里對兄弟明里暗里的幫襯,在父親的大手筆下,其實根本不算什么了。
“我不是偏心,也不是瞞著你。你好好打理集團就是了,我還不至于老到處理不了這么點兒小事。”顧寧遠態(tài)度溫和。
顧平生頷首答:“我知道的,爸?!鳖D了頓,復(fù)又開口,“您既然提起家楨,那意思是……寫意與家楨?”
“家楨當(dāng)年追求的是喬家老大,后來書墨出現(xiàn),就成了三角戀。最后么,一個出國,一個留下。到如今,家楨與書墨已訂了婚。喬寫意歸國,我沒想到的是你對她有意思?!鳖檶庍h微微蹙眉,“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不多說,只提一句,我不想看到兄弟反目,你看著辦吧?!?/p>
顧平生到底愣住。他雖有猜測,但被父親點破往事經(jīng)過,仍不禁些微驚訝。稍許,他才收斂思緒,點頭不語。
偌大的客廳,燈火通明似白晝,視線所及是寫意與自己女兒細(xì)聲碎語的溫馨畫面,有溫暖的家的氣息。她的眉目間有盈盈淺笑,用柔和的聲線念著童話故事,右手指腹輕滑過書籍的頁面,偶爾因為妍兒的問題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母親早已去忙她的事情,只剩下顧平生立于原地,靜靜地注視著這個場景。
如何來形容他此時的心情?那些因喬寫意而生的疑惑,像是浮在空氣中的微小塵埃,仿佛沒什么重量,卻霧靄靄地籠在他的心頭,紛擾許久,終在這一瞬間落定。所謂的真相,原來……如此。
她對自己的刻意疏離與防備,原來如此。
蛻去大家閨秀的外衣后的眉飛色舞,暗藏的是對愛情的失望和隱約的自我放逐,原來如此。
可是如此對立矛盾的兩面,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實的喬寫意?或許,這個問題對于寫意來說并不重要,她只是需要用徹底的改變來證明,她已斷絕一切過往,哪怕是曾經(jīng)的自己。如此決絕,誓不回頭。
顧平生無聲地嘆息。
“從此,小白兔一家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寫意念完最后一句話,忍不住輕呼一口氣,“好啦,故事結(jié)束了?!?/p>
短短的童話故事,她居然慢聲慢氣地講了半個多小時,脖子因為一直保持微垂姿勢而略感酸脹。她抬手捏著后背的頸項,不經(jīng)意間對上顧平生的視線。
他站在不遠處,不言語,表情仿佛沉思,目光似有深意。寫意怔住片刻,突然覺得幾分緊張,擠出一個皮笑,低頭躲開。
“妍兒還要聽——”小家伙拽著寫意的手撒嬌,“媽媽講故事。”
顧平生已面色如常,走過來,蹲在女兒面前,揉揉她的腦袋,溫柔道:“到睡覺時間了哦?!睋Q來顧思妍一聲“啊”,撅起小嘴,表情糾結(jié)。
寫意輕咳兩聲,故作嚴(yán)肅。
小家伙將兩道小眉毛皺得緊緊的,內(nèi)心掙扎良久,竟長長一聲嘆,“唉,那就睡覺吧——”寫意到底沒忍住,撲哧笑出聲。“哎唷,妍兒,你怎么、怎么能這么可愛???”邊大笑,邊輕捏她的小臉頰。
顧思妍趁機滾進寫意的懷里,兩手環(huán)住她,扭扭肉乎乎的小身體,“媽媽陪我一起睡?!?/p>
寫意的笑聲戛然而止。這回輪到顧平生的唇邊染上了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