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媽媽?!毕袷桥聠虒懸鈺蝗幌б粯樱麅簝墒志o緊拽著寫意的衣袖,“媽媽,我餓了。”
哭鬧了這么久,是該餓了。寫意與她頭碰頭,微微笑,“妍兒想吃什么?”
杜鳳儀喜出望外,忙喚傭人去準(zhǔn)備晚餐。
“伯母,不如讓妍兒先跟我回家,吃完飯再讓顧先生接回來吧?”
“這樣?”杜鳳儀猶豫,轉(zhuǎn)頭看向顧寧遠(yuǎn),眼神詢問。
“如果喬小姐不嫌麻煩,那就這樣吧?!鳖檶庍h(yuǎn)倒是答得爽快,可言辭語氣間很是疏離,讓寫意渾身不自在。
“來,妍兒,跟爺爺、奶奶說再見?!?/p>
顧思妍一手抹著殘留臉頰的淚痕,一手用力揮著,乖乖說:“再見!”
喬寫意抱著顧思妍邁出顧宅鐵門時,竟不自覺地松了口氣。她不是灰姑娘,而且從小開始被培養(yǎng)性情、熏陶教養(yǎng),不至于應(yīng)付不了豪門世家的凌厲氣勢。然而這棟大宅像波瀾不驚的海,表面平靜,不缺活力,卻遠(yuǎn)比她想象中要深得多。
如果說顧寧遠(yuǎn)的態(tài)度讓寫意倍感壓抑,甚至產(chǎn)生低人一等的感覺,那么杜鳳儀的目光像是穿過表象看透了她的本質(zhì),讓寫意有一種無所遁形的錯覺。這位顧氏老夫人,披著親切的外衣,看上去那么端莊慈祥,可寫意的第六感一直在叫囂著不安。
只有真正的大家閨秀才入得了杜鳳儀的眼,而她喬寫意,早放棄了那樣子的人生。
寫意無法說服自己留在顧家吃飯,再待下去,她不知道自己的偽裝會不會像舊墻紙,被一點一點地剝落。然而面對顧思妍全身心的依賴,她亦無法在那種場合拋下這個小家伙遁逃。于是,現(xiàn)在,她必須面臨另一個巨大的問題:帶妍兒回家,究竟會有什么樣的后果與風(fēng)險?
這么想著,寫意忍不住輕輕嘆氣。
“媽媽?”懷里的顧思妍喚了一聲。
“妍兒可不可以答應(yīng)媽媽一件事?”她決定采取懷柔政策,“有其他人在的時候,叫阿姨,不要叫媽媽,好不好?”
“為什么呀?”妍兒將眼睛睜得大大的。
誰說小孩子很容易哄騙的?寫意微微蹙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喬小姐請上車?!鳖櫦业乃饺怂緳C(jī)奉命送小小姐及喬小姐去喬宅,已在一旁等了許久,卻見一大一小兩姑娘完全沒有往前走一步的意思,只好走近提醒。
“我來送吧。”說話的是顧平生。他接到母親的電話說妍兒哭鬧著要媽媽時便著急欲趕回家,偏偏因為中午在錦江耽擱得久了點兒,下午安排的事情還未來得及處理完,但又不宜再拖,一時不方便走開,于是想起了喬寫意。輾轉(zhuǎn)聯(lián)系到喬寫意后,卻聽出她口氣中的猶豫,向來理智的顧平生竟然生出幾分慍怒。掛了電話,他差點兒想摔了手機(jī),又堪堪忍住。到終于結(jié)束工作,半路上又接到母親的電話,說喬家大小姐突然造訪莊園,打算接妍兒去喬家吃晚飯。等他趕到時,就見喬寫意抱著妍兒站在顧宅大門口。
像是一幅畫,背景是天邊殘留的微光和顧宅的肅穆安靜,那個女子抱著他的女兒,笑容干凈溫暖,一身休閑裝,短發(fā)被風(fēng)吹起,顯得略微張揚。那怎么會是安靜沉默的寫意?
顧平生突然憶起他也曾有一段囂張的青澀時光,仿佛是持劍縱橫的江湖少年,濃眉星目,鮮衣怒馬,只愿與心上人一道,披荊斬棘,稱霸天下。而視野里的喬寫意就像那時候的自己,有溫情的笑,有桀驁的心。
海妍曾說:“平生,我懷念當(dāng)年的你,雖然你一直都對我這么好?!彼?dāng)時以為不過是孕婦的多愁善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