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還在微笑，向他揮手，“回去吧，我爸媽不會說什么的，中午給我電話！”

他擠出笑容，想過來再親她一下，卻見她的臉色有點蒼白，那神色竟然有些恍惚。怎么會不明白她在擔心什么，眼底的光芒頓時一黯，昨夜的狂喜里涌進絲絲苦澀，一時間胸臆里五味泛陳，竟不知說什么好。

他終究什么也沒說，心情復雜地走了。

凌燕終于鼓起勇氣坐到了老媽身邊。

沉默，堪以折磨人的沉默，平時微笑慈愛的老爸老媽冷冷地瞧著她，似乎在看一個陌生人。

“說吧，你們想怎么辦？”老媽冷冷問。

“爸，媽，如果你們不反對，我們想結(jié)婚……”

凌樂山猛然起身回書房，不一會兒拿了包出來，“我上班去了！”說話的方向是朝著凌燕老媽的，似乎屋子里沒有凌燕這個人。他關(guān)門出去了，屋子中間站著發(fā)愣的凌燕，羞慚萬分，“媽……”

“不敢管教你！既然你長大了，什么都不聽爸媽的話，以后就自己做主吧！”老媽冷笑，迅速站起來，回臥室把門一關(guān)。

“嘭！”

回房去胡亂整理了一下便到了上班時間，凌燕手忙腳亂地拎著包往外跑。老媽的房門忽然打開，老媽兩眼通紅，聲音也有些沙啞，面無表情地說：“吃點兒東西再去上班，昨晚就什么也沒吃……”

“謝謝媽！我不餓……”凌燕小心翼翼，撒嬌試探老媽的反應(yīng)。

“吃個面包，牛奶在桌上，拿著路上喝！”老媽盡量面無表情，桌上卻已經(jīng)擺好了一個面包，香噴噴的，顯然才放微波爐里烤過了。

“還是媽媽最疼我！”她跟在身后撒嬌，明明白白看見老媽在前面偷偷抹眼淚。鼻子一酸，她忍不住也掉了滴眼淚，趕忙偷偷拭掉，“謝謝媽媽……”

老媽冷冷地打斷了她，“保持距離，別指望我和你爸爸同意……”

“分開住，想都別想，老娘絕不同意！”樊家飯桌上，臨時召開了家庭會議，殷淑秀第一個發(fā)言，神情激動，揮舞手中的筷子，樊德銀坐在她身邊，忙把頭一偏。一滴醬油珠子擦著耳邊晃悠悠飛過。

“現(xiàn)在的年輕人，誰還和父母住一起？都要搬出去的……”樊秀這樣支持是有原因的。現(xiàn)在支持大哥搬出去，以后輪到自己就順理成章。

“什么狗屁話？別人家分出去住，我們家就要學著？反正我不同意！”殷淑秀斬釘截鐵，猛地扭頭瞪丈夫，“樊德銀，你就忍得住不放一個屁，這不是你家里的事情？阿正不是你的兒子？”

“唉，煩得很……”樊德銀的臉上除了不耐煩還是不耐煩。

就知道這個丈夫只會煩得很，結(jié)婚幾十年，有什么大事小事，從來都沒有靠得住的時候，找他商量，只能得到三個字：煩得很！就算是當年，她沒了飯碗，全家經(jīng)濟空前緊張的時候，也只能看見他煩躁不安，永遠沒有安慰的話，更別提他主動解決掉難題。還是樊老太太找了以前的老朋友借了錢開店，家里的經(jīng)濟危機才得以度過，后來還稍稍積攢了一點錢，買下現(xiàn)在這所大房子……

往事不能想，一想起來，就是一陣心酸，殷淑秀忙掐斷回憶。滿懷無奈地嘆氣，目光落在小兒子身上，心里頓時就像安寧許多。

樊義的面前已經(jīng)有座小山，還在進攻盤子里余下的糖醋排骨。她的廚藝一向欠佳，唯獨樊義最喜歡的糖醋排骨做得出神入化，樊秀經(jīng)?？棺h她偏心，愛小兒子，連小兒子愛吃的菜都弄得好吃很多。

她就是喜歡看樊義吃糖醋排骨的樣子，不僅僅是因為他很投入，完全肯定了她的廚藝，還因為一直以來在這個家里，其余的成員總能在她的話里、行事里挑出不少毛病，只有最疼愛的小兒子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