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擇良笑笑，回房間洗澡換衣服。

老譚準(zhǔn)備好更換的衣服送進(jìn)浴室，謹(jǐn)慎地問了句：“厲先生，需要幫忙嗎？”

“不用。”厲擇良一邊解領(lǐng)帶一邊說。

老譚又看了他一看，見他喝過些酒，有些不放心。昨夜，厲擇良回來后，一個人一句話也沒說就回屋神色非常異常。后來還在浴室里悶了一個小時，害得幾個下人在外面不知如何是好，卻也不敢貿(mào)然吱聲。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雖然腿腳不便，卻極不喜歡在人前露出殘腿。最后，還是老譚來了才敢在門外叫他。

厲擇良察覺到他的擔(dān)憂，笑著說：“我洗個澡能有什么問題，以前你們就是太放不下心，才害得我想搬出去住?！?/p>

“二少爺，”老譚不自覺地改了舊稱，“你近幾年酒喝得太多了，煙酒傷肝傷肺，要是生意方面不得已，有時候也叫英松他們應(yīng)付下吧?！彼麖男∫妳枔窳奸L大，了解他的性子，于是勸他的語氣極輕，生怕惹惱了他。

“嗯?！眳枔窳紱_老譚笑了笑。

老譚卻瞧見他只是動了動嘴角，臉上的神色卻是顯得一副有心事沉底的模樣。他知道厲擇良雖說不是個性格浮躁，隨意發(fā)脾氣的人，可惜心里倔得要命。跟他多說無用，便不再啰唆隨了他去。

待厲擇良洗完澡，準(zhǔn)備休息時已近深夜。他喜歡看燈光，所以只要一回老宅，老譚就知道讓人把花園里的地?zé)羧苛疗饋恚@樣他若是站在二樓的臥室里剛好看得見。

他獨自仰面躺在臥室的床上。一輪彎彎的下弦月掛在空中，射出的淺淺白光灑進(jìn)屋，正好落了一小塊在他的臉角。

他有些失眠了，起身去摸電話，沒有翻電話本就用手很熟練地按了一串?dāng)?shù)字，放到耳邊撥了出去。接通后，那邊響起了供應(yīng)商發(fā)出一個提示空號的電子留言，在重復(fù)幾遍之后那個機(jī)械女聲突然消失，變成了長久的忙音。

他又將屏幕移回到面前，眼睛呆呆盯著那十幾個數(shù)字，接著，緩緩地又撥了出去……這是他除了酗酒以外，唯一一個能治療半夜失眠的方法。但是如今，這個小小的魔法卻在今夜，在一次又一次地等到忙音之后失了效。

他看著窗外想了想，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似的，輕輕起身，沒有驚動宅子里的任何人。他穿好衣服下樓出門，打了個車直奔市區(qū)。

一路下車，過街，坐電梯，都沒有一絲停留，當(dāng)他下了電梯走到自己公寓的門口卻猶豫了。他原本掏出了鑰匙，現(xiàn)在又原原本本地收回了兜里。隨即一個人靠在門口的墻邊，摸出一支煙，點燃后猛吸了幾口。

只見煙頭的青煙在他的指縫中，繚繚繞繞地散開。厲擇良一支接一支地抽，到了最后一支不剩的時候，他在暗處默了默，隨即將門打開。

眼睛很快適應(yīng)客廳里的光線后，厲擇良看到了蜷在沙發(fā)上的寫意。她臉蛋朝外，腦袋枕在沙發(fā)的扶手上。厲擇良有些刻意地放輕腳步靠近她。

她好像睡得很不踏實，呼吸時快時慢，不過依舊孩子氣地微微張著嘴巴，看得見里面貝殼般的小碎牙。

他悄悄伸手，用指尖輕輕摩挲了一下寫意臉頰的皮膚，卻沒想到她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情愿地拂開他的手，身體挪動了一下。

厲擇良這才想起來，她似乎是最不愛親近身上帶煙味的人。想到這里，他走到浴室開燈洗手?？墒?，待他再回到客廳，寫意已經(jīng)站在那里等他。

“厲先生。”她冷漠而且客氣地首先稱呼他。

“你醒了？”

“雇主都來了，我有什么道理能故作不知地繼續(xù)睡下去。”寫意帶著種異樣的情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