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語聲上班時接到一個電話，對方稱要給她安裝空調(diào)。

原來馮至鳴送了空調(diào)給她。

她本想給他錢，想了半天算了。他不會收，自己也不想見她。

好多時日不見他了，倒是經(jīng)常見陳劍。

陳劍現(xiàn)在風(fēng)頭很健，晨光百貨改革奏效，業(yè)績大幅度攀升，股票走勢強健。另一方面，他還用了一招很意外的棋，為馮氏的一個通信產(chǎn)品打開市場前景。

是這樣的，早幾年，有一個可鉆政府政策漏洞的產(chǎn)品，馮氏猶豫了很久，覺得沒多大前景，未做，專心研發(fā)自己的另一號產(chǎn)品，而競爭對手做了，大發(fā)意外之財。如今馮氏的產(chǎn)品出來，市面上卻還是那個漏洞產(chǎn)品大行其市的時候，為了使市場向自己轉(zhuǎn)換，陳劍建議馮氏也做那號產(chǎn)品，不是為競爭獲利，而是用極低的價格攪亂市場，提前使市場向自己要的方向回歸。

此事后，馮董事長頗為倚重陳劍。獎給了他一定比例的股權(quán)。

陳劍還是晚上見語聲，語聲仍是愛搭不理。心情好讓他走，心情不好讓他進。讓他進自然只是為撒氣。

有次，她說：“你現(xiàn)在本事挺大，我們雜志都想做你訪談?！?/p>

他說：“最好不是你采訪。”

她說：“是啊，要我就把你的皮剝了?！?/p>

他淺淺笑。春風(fēng)得意的時候，他神情依然很從容。

“你對你的成績滿意嗎？”她說。

他說：“開始而已。沒有什么?！?/p>

“要走多久？”

“照這樣很快。語聲，人到一個平臺，做起事來很方便。我現(xiàn)在希望快點成事，娶你。但是，我也知道急迫不來?！?/p>

“哼。”語聲冷笑，說，“時間從來不會等在那里，我也不會，我發(fā)現(xiàn)我越來越對你沒感覺?！?/p>

陳劍伸手抱住她，說：“別賭氣了啊，都是我不好。再打幾下?！?/p>

拿了她的手打自己。她縮回去了。

“語聲，”他低頭含情脈脈地看著她，說，“你真美?？偸强床粔蚰??！?/p>

是的，他曾經(jīng)說她眼睛圓溜溜的像黃豆，鼻子圓滾滾的像草莓，嘴巴圓嘟嘟像氣球。她最不樂意聽的大概就是草莓了。老說：“你那意思我擁有個酒糟鼻還布滿黑頭？”他啄她的鼻子，說：“不是，是那種沒黑點的草莓，市面上沒有，只有我享受得到?！?/p>

想起來，她就非常想哭?？傁胪艉芏嗍?，可是記憶它不肯走。

又有一次，天熱，他到她那里，襯衫全濕了，便去沖了個澡。出來時，語聲正趴著窗臺看外面搖曳的蜀葵。

他走過去，說：“喂蚊子呢？”

她“嗯”了一聲。

他手放在她裸露的肩頭上輕輕地摩挲。見她沒排斥。他忽然抱了她往臥室去。

她依然沒言沒語。

到床上，他俯下身要吻她，她忽然睜著清清亮亮的眼睛說：“我一點都不想要你。也一點不想被你碰?！?/p>

他身體硬生生剎住。站起來，一點表情都沒有。

空氣里一片死寂。

良久，他說：“那好。我走了?！?/p>

就轉(zhuǎn)身。她卻又忽然拉他的衣角。他自嘲：“什么意思，你又不想要我?！?/p>

她說：“你背叛了我。我的身體現(xiàn)在抗拒你?！?/p>

他說：“男人身心是可以分離的?！?/p>

她說：“女人呢？我要是跟別人做了，你會接受嗎？我也說我身心分離，你容忍嗎？”

他斂眉，說：“語聲，別鬧了，我沒有辦法?！?/p>

“你接不接受？”她執(zhí)拗地問。

他說：“我愛你怎么會接受？”

她笑，說：“好了，你回吧。你這個自私自利的人，我一輩子不想見你。”

他卻又不回了，坐床上哄她。說著各種好話，專門使她耳根子變軟。

還是這樣一搭沒一搭地虛耗著日子。

到了九月初，語聲家里出事了。母親要做一個大的手術(shù)。父親打來電話囑她快快回家。

語聲請了假，收拾行李匆匆趕去火車站。候車時，接到陳劍電話，問她在哪。然后讓她等。不久后他趕到，說：“我都知道了。你不要著急上火，我會想辦法。有什么事你打電話告訴我。”她不語。看地面。以前她碰到任何事都是他為她處理。長久以來是依賴慣的了。

他又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到她手里。她就跟燙了手似的，趕緊縮了回來。

他說：“是我的錢，與方圓無關(guān)。”塞到她包里，苦口婆心地說，“家里這么大的事需要錢的嘛，我知道，你自己又沒積蓄?！?/p>

她一直垂著頭，因為眼睛濕了，她不想讓他看到。而后終于聽到檢票通知，她扭頭拎了行李就跑。一句話都沒跟他說。他卻還兀自在身后喊：“路上小心點?？春眯欣?。不要睡過站?！彼龤v來就是馬大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