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九年在不經(jīng)意間飄然而至,原本應(yīng)該家人團聚的大年三十,卻突然闖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承歡姐姐!”當(dāng)來人摘下頭上的皮帽,露出嫵媚的俏顏時,我和爹都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承歡,你怎么會來這里?”爹朝她身后望去,“晴嵐怎么沒和你一起來?”
沒等承歡回答,我就輕扯爹的衣袖:“爹,讓承歡姐姐坐下來再說?!蔽乙笄诘匕阉尩搅说磉叺奈恢?,“承歡姐姐,我親手包的餃子,你也嘗嘗吧?!?/p>
“聽蓮,再添副碗筷?!蔽曳愿赖?。
“不用麻煩了,雅兒,我說幾句話就好?!背袣g臉上是遮不住的疲憊。
“承歡,發(fā)生了什么事?”爹的臉上也嚴肅了起來,顯然他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承歡看了看我和如風(fēng),欲言又止,爹會意地朝我們揮了揮手:“雅兒,你和如風(fēng)先回自己房里去?!?/p>
“哦?!蔽翌H不情愿地應(yīng)了一聲,和同樣心不甘情不愿的如風(fēng)對望了一眼,慢慢地踱向門口。
看到如風(fēng)拐向了后院,我悄悄地又折了回來,正巧碰上聽蓮奉茶,我豎起食指向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二話沒說搶過托盤端進了前廳。
爹和承歡正襟危坐,表情有些焦躁不安,我發(fā)誓自己絕對沒有偷窺他們的意思。
我小心翼翼地端茶送到承歡的手中:“承歡姐姐,喝口茶?!?/p>
“雅兒,你怎么又回來了,胡鬧?!钡迤鹆四?。
“算了,讓雅兒知道也無妨?!背袣g捧起茶盅,撇了撇茶沫子,小啜一口。她轉(zhuǎn)向了爹,“晴嵐的身體時好時壞,可是一天不如一天,昨晚上還咳了血?!闭f話間,她面色變得煞白,“若涵姨留給我的話,我一刻都沒有忘記,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時間了,豫鯤哥,你說我該怎么做?”
忽然聽到她提及娘親的名字,心里還是略微震蕩了一下,很快我就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聽他們繼續(xù)說下去。
“皇上沒讓太醫(yī)來瞧瞧嗎?”爹眉間的憂愁并不比承歡少。
承歡的嘴角勾起一朵凄美絕倫的苦笑,神色凄涼:“來過,也看了幾次,可留下的都是一句話‘無能為力’。”
眼睜睜地看著愛人一天天地憔悴下去卻幫不了他半分,怕是世間最無奈的事了。
“爹,您就替承歡姐姐想想辦法吧?!钡谖业男闹邢騺頍o所不能,只要他答應(yīng)下來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
他站起身背負雙手在屋里走來走去,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何況爹同承歡還有晴嵐的交情不淺,晴嵐的病也必定讓他心中極不好受。
我和承歡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出聲打擾爹的思路。
爹時而蹙眉,時而自言自語,只聽他自個兒默默低語:“既然京城的大夫不行,那咱們就想別的辦法,別的辦法……”良久,他猛地拍了下腿,“有了?!?/p>
我和承歡大喜過望,湊到他的身邊:“爹,您想到了,快說快說嘛?!?/p>
爹拍了拍我的腦袋:“別心急,聽爹慢慢說?!彼伺欤疽馕覀冏??!皠e看天下的名醫(yī)都聚集在了皇宮里,其實民間亦不乏能人異士?!彼难劬Ψ褐腔鄣墓饷?,捋著頜下三縷長須,緩緩說道:“世上名醫(yī)古有華佗、扁鵲,今有蘇州葉天士?!?/p>
“葉天士是何許人?他的名氣竟能與華佗、扁鵲相提并論?”承歡的神色頗有些不以為然。其實我的想法也和她相同,畢竟我們都沒有聽說過此人。
“你久居京城,而他揚名于江浙一帶,你自是不知。聽聞他出生于醫(yī)學(xué)世家,十二歲隨父學(xué)醫(yī),聰慧過人,悟超象外,一點即通,尤其虛心好學(xué)。凡聽到某位大夫有專長,就向他行弟子禮拜其為師,十年之內(nèi),換了十七個老師,并且他能融會貫通,因此醫(yī)術(shù)突飛猛進,名聲大震。”爹邊想邊說,“他博覽群書,精通醫(yī)理,或許他是晴嵐命中的貴人?!?/p>
“不管怎樣,只要有一線希望我也要去試試?!背袣g驀地直起身子,“明兒一早我就下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