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昭回家拿手機充電器,碰上他媽在家了。過去當兵的人娶媳婦似乎都愛找醫(yī)生護士,大概是受傷住院的時候,住著住著就近水樓臺了,張參謀長的爹娘也沒例外,他媽是解放軍總醫(yī)院的大夫。這天倒休,一看兒子回來了,擰著他:“半年不著家,回來就四處野去,我逮都逮不著你!”
他嬉皮笑臉說:“我這兩天也戰(zhàn)斗在醫(yī)療口呢,我給您認了個閨女,您不是特喜歡女孩嗎?當初生了我恨不得當場塞回去?!?/p>
“上哪兒給我認的閨女?”
“以前就認識,她爹媽老早就離了,一直跟著她爺爺過?,F(xiàn)在得心肌炎住院,她們家里人也顧不上她,挺可憐的?!彼麊査麐?,“您認不認識當護理的,幫我尋摸一個,她原來那個不靠譜讓我給辭了?!?/p>
“你陪床呢?伺候我你都沒這么上心過?!彼麐屨f。
“等您住院時候,您兒子肯定在身邊把屎把尿,踹都踹不走。”
他媽掐著他一邊臉:“你就別盼著我好,我怎么生了你這么一渾球!”
他笑嘻嘻把另外一邊臉伸過去,說:“野戰(zhàn)醫(yī)院風水好啊,您當年懷著孕隱瞞不報跟部隊上前線,我也算是戰(zhàn)場上走過一遭的,跟我們那人一說特拔份兒!”
這么一油鹽不進的兒子,他媽也沒脾氣,轉(zhuǎn)身往廚房走。張昭跟在后面:“跟您說呢,幫我找一護理。”
“我明天上班問問,現(xiàn)在護理不好找,光想拿錢不干活,病人都不敢支使她們?!?/p>
張昭點點頭:“見識過了,讓我轟走那位就跟老佛爺似的。您得抓緊,我這沒兩天就回學校,她那兒沒人照看。”他接過暖壺灌水,他娘在旁邊欷歔:“我這兒子到底是給誰養(yǎng)的!”
張昭帶著充電器出門,看牟宇回來了。兩家住在同一棟小二層的兩個單元,在同一個晾衣竿上曬被子,在門前同一片自留地上養(yǎng)花,夏天時候張昭家種幾株月季,牟宇家栽一片死不了,他們家老頭種什么都沒耐心,只能養(yǎng)活死不了。
牟宇走過來問他:“你跑哪兒刷夜去了找不著你?”
“跟醫(yī)院呢,手機沒電了。”
“陪夏葳???”
他點點頭:“讓你媽最近少出去活動,尤其別去隔壁院跟人扭秧歌,千萬別讓我媳婦碰上,我跟她說你媽住院,你生意上走不開,我?guī)湍阏疹櫮亍!?/p>
牟宇說:“你怎那么孫子呀,你怎不說你媽住院呢?”
“你媽不就是我媽嘛,再說我媽天天跟醫(yī)院待著?!?/p>
牟宇說:“別錯了輩分兒啊,我媽是你奶奶輩兒的,你得管我叫叔叔?!蹦灿钍羌依锢乡郏麄兗依洗蟮暮⒆佣家汲踔辛?。
張昭喊“牟叔叔”。牟叔叔說:“你媳婦又不認識我媽,怕什么呀?”
“誰不認識你媽呀,就屬她老人家穿得花,二十歲小姑娘都不敢跟她身邊戳著,失色?!?/p>
“你就損吧!”牟宇說,“你得跟醫(yī)院待多少天?我們家老太太可閑不住,說不定哪天就扭去了?!?/p>
張昭說:“我找護理呢,找著了就不用陪了,誰讓我把人原裝那位給轟走了呢?!?/p>
牟宇抬腳往家走:“閑的你,早晚得露餡兒!”
張昭回到醫(yī)院,一進病房,兩個中年婦女正坐在沙發(fā)上和夏葳說話,其中一個穿著藏青色的海軍冬常服,另外一個穿便裝。見張昭進來,那兩人都盯著他看,他坐到夏葳床邊的椅子上。
“這是你朋友???”穿海軍服的問夏葳,夏葳點點頭。
穿便裝的女人站起來說:“那我們先走了,剛才跟你說的也是你叔的意思,你爸常年不在家,老爺子現(xiàn)在這身體說不行就不行了,你這又生著病,家里得有人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