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府,桑冉呆呆地站在客廳里,不一會兒趙秀兒就出來了。
桑冉看過去,趙秀兒竟穿著那身嫁衣,鮮紅異常,臉色卻很蒼白,遠遠望去雖是風華絕代,卻是透著幾分說不出的詭異之氣。
趙秀兒只是看了桑冉一眼,眼淚已流下來,桑冉亦是,兩人相顧流淚,竟誰也沒做聲。
直到瓊花催促時間不多,趙秀兒才慘慘一笑,道:“桑冉,此生我恐怕再也不能做你的妻子了?!?/p>
“是我的錯,秀兒……”想起自己竟昏睡了三天,桑冉腸子悔青也無法彌補,只是用力地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是我的錯,是我錯了啊。”
趙秀兒的心糾成一團,急忙阻止道:“桑冉,你莫要這樣子,這是天意,天意如此啊?!?/p>
“天意?”桑冉停下來,淚眼看著趙秀兒,“天意為何如此對我?竟連喜歡的女人都保不住。”
“桑冉……”趙秀兒只是哭,淚水滾落在嫁衣上,被上面的天蠶絲吸附化作點點慘白,而她同時似做了什么決定般,人站起來,看著窗外當空的明月道,“桑冉,我們此時此地以明月為證,結(jié)為夫婦如何?”說著也不等桑冉回答,對著窗外的明月跪下來。
桑冉一怔,看著一臉堅決的趙秀兒,突然覺得此時這一幕似曾發(fā)生過,只是記不得是在何時何地,他抬頭看著窗外的月亮,一絲凄涼的感覺涌上來,他心中一疼,人同時跪了下來。
“我桑冉愿以明月為證,與趙秀兒結(jié)為夫妻?!彼p手成揖,對著明月道。
“我趙秀兒愿以明月為證,與桑冉結(jié)為夫妻?!壁w秀兒跟著說了一遍。
兩人都沒有說“相敬相愛,白頭偕老”,因為絕對不會到白頭,所以聽來竟是萬分悲涼。
瓊花在旁邊看得不停地抹淚,此時的情景,還不如不要安排他們相見,相見又能如何呢?
“瓊花,把我泡的茶拿來。”那邊趙秀兒輕輕地喚。
她反應過來,說了聲“是”,把方才趙秀兒親手泡的茶端過去。
“我們以茶代酒,桑冉,”趙秀兒說,“喝完這杯交杯酒我們到地府永遠做夫妻?!焙竺姘刖渌f得極輕,只有桑冉才能聽到,說這句話時臉上竟是帶著無比美麗的笑容,而說話同時,她已先鉤起桑冉的手臂一口飲下。
一切發(fā)生得極快,桑冉還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趙秀兒已將整杯茶喝干,人靠在桑冉身上,笑著輕聲道:“相公,我先走一步?!闭f著一口鮮血噴在血紅的嫁衣上。
“不!”一切不過眨眼之間,桑冉根本來不及阻止,他只覺得自己的頭就要炸開,瞪大眼看著懷中的趙秀兒,嘴巴張合了很久,好一會兒才總算找到自己的聲音大叫一聲,“秀兒!”
聲音已不似人發(fā)出的聲音,像野獸的嘶吼,絕望而讓人無比心驚。
“怎么回事?”瓊花看趙秀兒倒下,沖上去看究竟,趙秀兒雙目緊閉,已沒了人色,再湊上去探鼻息,已沒了氣。她大驚失色,拼命地搖著趙秀兒的身體,尖叫著,“小姐,小姐……”
門外有人聽到尖叫,沖進來,看到房里的情景全都愣在那里,趙家老爺也趕來了,看到自己女兒滿臉是血,倒在桑冉的懷中,人沖上去,卻發(fā)現(xiàn)趙秀兒竟已死了,人如瘋了般,揪住桑冉的衣服叫道:“怎么了?你把我女兒怎么了?”
桑冉任他抓著自己,眼神慢慢地看向桌上那杯應該給自己的茶。
“喝完這杯交杯酒我們到地府永遠做夫妻,”趙秀兒臨死前的話仍在耳邊,如此清晰,“相公,我先走一步?!?/p>
“我現(xiàn)在就來找你,”他突然凄然一笑,伸手拿過那杯茶,“我馬上就來。”說著就要喝下去。
“啪——”突然有破風之聲,沒看清是什么,桑冉手中的杯子被打飛在地摔得粉碎。
“天蠶,你的內(nèi)丹還沒給我,可不能現(xiàn)在就死了?!庇腥送蝗怀霈F(xiàn),一頭紅發(fā),一雙金眸,沖著桑冉冷冷地笑。
如果說前兩次桑冉對此人還有懼意,此時萬念俱灰,何事都不在意,看到墨幽,慘笑道:“我既想死,生前之物便無足輕重,要什么,隨你吧?!?/p>
“好,那可是你說的?!闭f著墨幽手一伸,竟直直地伸進桑冉的口中,“這次我就直接伸進去取?!狈置魇且恢淮笫?,哪可能輕易地伸進人的口中,墨幽的手卻像沒了骨頭般一寸寸地進了桑冉的喉嚨。
這樣的場面雖沒有血腥,卻在任何人看來,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屋里的一干人已忘了趙小姐的事情,只把墨幽當怪物,一會兒工夫已閃得不見人影兒,只留下腿軟的趙老爺和瓊花。
風畔坐在屋頂,看著屋里的一切,一只手抓住身旁的陳小妖,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眼見陳小妖眼淚汪汪地瞪著他,卻絲毫不為所動。
掌心又被咬了一下,他輕皺了下眉,道:“乖,我們再看一會兒就下去?!?/p>
陳小妖狠命地瞪他,這個人真冷血,看著人家新娘子死掉也不出手,幸虧后面桑冉的杯子被那魔拍掉,不然不是又多了條人命?
她是妖,并不憐惜人命,但卻是初看到何為情動,雖不是太懂,但覺得那兩個人實在可憐得緊,想救下二人,都被身旁的這個人阻止。
這哪里神?分明比那魔還可惡,她心里罵著,抬腳就想去踢風畔,風畔本來抓著她手臂的手,一把接住她踢來的腳,笑道:“不乖啊,那把你扔下去?!?/p>
說著真的直接把陳小妖扔進下面的屋里。
“哎喲——”屁股著地,陳小妖慘叫,爬起來正想破口大罵,卻聽屋里的桑冉突然大叫一聲,她嚇了一跳,看過去,只見桑冉雙眼赤紅,有幾條紅色的細長花紋自他頭頂蔓延而下,集中在嘴四周,然后從口中吐出好幾條紅色的絲,將魔的手臂包住,而那絲似乎是滾燙的,只一會兒工夫,魔便受不住,用力地抽回手,手臂變成血紅色。
“妖怪!”旁邊的趙老爺看得真切,大叫一聲后,暈了過去,而瓊花死盯著桑冉,人止不住地發(fā)抖。
魔見一次不成,抬手又要沖上去。
只聽頭頂上風畔突然叫了一聲:“小妖兒,吃飯了?!?/p>
幾乎是條件反射,陳小妖想也沒想便回了一句:“我要吃飯?!比缓篑R上反應過來,指著還在屋頂上的風畔道,“我呸!呸!呸!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還吃什么飯?”
話音剛落,只覺袖子被人抓著輕輕地搖:“我要吃飯。”有人沖她道。
她一怔。
正是那魔,已是常人的樣子,分明表情是一臉怒意,卻似乎很餓的樣子:“我要吃飯?!彼种貜土艘槐?。